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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门一打开,沈尧青牵着骡车进来,笑道:“今儿这天够冷的。”
“我去倒茶,喝了暖和暖和。”
陆谷边说边往前走,顺便到房里把灵哥儿抱出来,孩子一个人待太久不放心。
沈尧青给骡子解开车套,又抱了些草料,才从后院过来。
他倒好一杯热茶,又舀了热水让洗手,问道:“大哥怎么今天过来了。”
“这两天闲着没事,上山打柴攒了一车,吉兴镇这边不是柴价高些,干脆就过来了,没在丰谷镇停。”
沈尧青喝了几杯热茶才缓过来,又笑道:“天冷,柴火卖得好,我进镇子没走两条街,就全卖出去了。”
冬闲没事做,他就打柴挖冬笋,有时还带大灰它们上山撵兔子,要么自家吃,要么和柴火一起卖到镇上,怎么都能换些铜板,不然每天在家里动也不动,没个进项。
陆谷坐着和他聊了几句家常,端出一碟糕点,说:“我正做饭,等会儿二青他们才回来,大哥你先歇着。”
罗标住过来已有一阵了,沈家人都知道。
“好,你去。”
沈尧青伸手接过灵哥儿,他围着獾皮领子,灵哥儿就伸手去摸皮毛。
鞣制好的皮子很软和,见娃娃小脸胖乎白皙,他看得心喜,逗着灵哥儿玩。
桌上还放了一双皮手套,他路上赶车戴着,是陆谷做的。
不止沈玄青有,沈尧青时常也要赶车,陆谷就多做了两双,还有一双是给卫兰香做的。
因活计不熟,他做的较为粗糙,但好歹能把手掌和五个手指头包起来。
晌午沈玄青和罗标回来,乖仔最先跑进院子,一看见沈尧青,摇尾巴汪汪叫,很是兴奋。
冬天冷,沈玄青不用上山打猎,过得平淡没甚波澜,唯一的变化就是和顾家有了往来。
因他俩住在镇上,又是舅哥,顾承越来送了几次吃食,是他娘糟的鹅掌鸭舌一类,还往老家给沈雁卫兰香送,人倒是实在。
罗标没爹娘没家,像是没根的浮萍,连亲戚都没几个往来的,自打住下来后,做什么都勤快,不怕劳累,有时铺子不忙,他就到吉兴镇码头去扛包扛木头,偶尔挣得多一点,回来还提只烧鸡或是一坛酒,有时候也给灵哥儿买点泥人泥哨一类的小玩物。
他没念过书,但也懂知恩图报的道理,在沈家白吃白住已经够让他臊的了,再不干点活或是买点东西,岂不是过意不去。
因处的好,陆谷和沈玄青回老家过年时,干脆连他也叫上了,老家两处院子,足够住人。
和以往割年肉不同,今年他们自己养的猪能宰了。
一开始只养了四只,其中一只留作种母猪,后来肉铺开张,沈尧青又拉了四只猪仔回家养,禽畜牲口是越来越多,得亏宅子大,当年沈玄青花了大价钱筑泥墙,将整个宅院围住,家里五只狗在,夜里只要防备些,是不怕被偷的。
杀猪这天,罗标自然一起帮忙。
多了个汉子,就无需陆谷他们动手,只在旁边看着,杀猪到底是血腥活儿,他抱着灵哥儿领了昭儿回老家去玩,没让孩子看,万一惊吓到就不好。
年三十儿晚上的饭十分热闹,鸡鸭鱼肉齐全,如今他们已算是小富人家了。
两个孩子会说话了,陆谷和纪秋月教了几句吉祥热闹的话,奶娃娃穿着喜气的红色棉衣,都戴着长命银锁,昭儿胖乎乎虎头虎脑,灵哥儿漂亮秀气,细声细气说一两句吉祥话,一桌大人都在笑。
又一年过去,日子总在不经意间溜走,枯黄山林又渐渐披上绿意。
二月底三月初,灵哥儿一岁半了,走路越发稳当。
陆谷抱着孩子和邻居刘婆子一起到镇外挖野菜,刘婆子带了八岁的孙女和五岁的孙子,孙女小红很懂事,帮阿奶一起挖野菜,孙子小山顽皮,跑来跑去像小猴子,被阿奶骂了后才想起挖野菜的事,蹲下来没一会儿,又不安分了。
乖仔看家没跟来,陆谷把灵哥儿放在地上,他们灵哥儿如今大了,学着阿姆去拔草,他不认识野菜,小手指头只捏着草叶去揪。
陆谷在旁边看着,心觉好笑。
“那边。”
刘婆子蹲着,手中轻甩拔下来的野菜,将根系上的土渣甩掉一些,她把野菜扔进篮子里,指着左手边的树林子说:“那里头有几株野桑,再过一个月,就能来摘桑蛋。”
桑蛋就是桑葚,乡下土话这样叫。
之前在老家时,开春后陆谷和沈雁会上山去摘桑蛋,每每吃的手上嘴上都是紫黑,一个冬天没什么果子吃,摘个酸酸甜甜的桑葚子就心满意足。
一听林子有,他干脆抱起孩子进去找,知道地方,以后好带灵哥儿来摘,今年孩子能吃了。
然而四月初时,他抱着灵哥儿再来这里,几株野桑上只挂了些小小的青果儿。
这里离镇子不远,大人还好,都是孩子在惦记,桑葚刚变紫一点,就被虎视眈眈的小孩用竹钩子够走了,哪里能轮到来迟的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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