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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央不想死,他还没活够。
尤其这死亡率极高,为了敌人的人头或许会在战场那样的环境中人变成野兽的轻兵营,卫央内心深处是没有活下来的把握的。
实际上,卫央仰慕汉唐,徜徉的时候有一万个理由鼓舞自己去为了这一两个字去拼命,可事到临头的时候,好像一下子想不起来,抑或不愿想起任何一个让自己为了这个陌生时代,让自己完全没有认同感的时代去拼命的理由。
他的血是热的,可找不到洒在这个时空的借口。
于是,卫央便不想去拼命,不愿去拼命。
他想到了离开,哪怕用逃这个可耻的行动。
如若杜丹鸾有难,卫央情愿也会毫不犹豫去拼搏,那是因为杜丹鸾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个情愿亲近的人,是活生生的能站在自己眼前,伸手可以触碰到的存在。
那么,这个说起来有千万个美好的形容词来形容的大唐,在自己的心里又有什么切实的存在感呢?
饮罢碗中白酒,卫央给了自己一个充足而不愿对任何人说起的理由:“逃,有多远逃多远,等将来在这里找到存在感了,再为这个时代付出也不迟。”
想想扫了一圈东倒西歪如待死牛羊的众人,卫央又悄然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些人本就该死,他们能够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犯罪并来到这里,即便战死,那也是一种赎罪,我可他们是不同的。
清清白白的人,怎么能够和这些个用这样的死法来赎罪的人死在一起呢?不能,我和他们是不同的!”
想到这里,卫央心中一阵轻松,越发想道:“是的,和他们决计是不同的。
这些人是被逼着,带着对大唐的怨愤去战斗的,以战斗的方式结束他们的生命,那也是洗刷他们的罪孽和耻辱,我清清白白的,就算要战死,那也要像壮士一样,不能和他们同列!”
一念至此,卫央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想方设法活下去。
现如今不能被这些人瞧出来自己的想法,那么,只要有一线机会,那就要一定离开这里。
轻轻呼出一口气,摇摇头将眨眼间涌上脑门的诸多正大光明的如同教科书上所述的高大全理由尽数抛出了脑海,卫央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这群清醒的糊涂人,终究都醉了,孙四海倒没有醉倒,教亲随们将倒地的数十人尽都送回了各自军舍,整顿军帐自案下摸出一页巡边事使告令,郁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
“归家眷营的钱帛布匹都置办齐了么?”
猛然想起一事,孙四海为亲随队正。
队正没有饮酒,灵智清楚,自袖中取出一页纸来,上头详细罗列了置办布匹数目,下头又列了钱目,孙四海就灯细细瞧了个来回,方就此安下心来:“这一番的弟兄,比上一番少大半,这半年来积攒,一家分的也能不少些。
你详细看好,不可走漏一个,寅火率甲屯都是新卒,教家眷营的孙正盘查仔细,莫少人家度日的资费。”
队正早就轻车驾熟,伺候着孙四海平躺歇了,一边应道:“军头只管放心,只那个卫央不知怎样区待,别的没有漏掉的。”
孙四海眯着眼睛想了半天,闷闷地挥挥手:“这厮有的是送金送银的,后日他屯开拔,自也用不到甚么钱帛,分给他人便好,不必自去寻他打问。”
卫央这一时也睡不着,这两队的人马已尽数归营,窦老大亲自点查无一走脱,一个个精神甚是萎靡,甫归营便找寻自家位置早早歇息着去了,而门外蒙蒙的雨,渐渐重了起来,染着泥土枯草的味道自缝隙里透将而入,滴滴答答的屋檐下水滴,更教人莫名地烦躁。
要想避开这一次的战事,身为轻兵营一卒,恐怕机会微乎其微,除非自私逃走,以自己便利,要逃走也不难。
只是倘若这一番逃走了,在这大唐时代里恐怕再也难有正经清白做人的机会,而自己心中也将横下一道不能越过的坎。
若要正经避开,又不会影响往后的生活,卫央觉着,自己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带着甲屯,以轻兵营寅火率甲屯百将的身份公然避开这战事。
想方设法带着甲屯绕过死亡,何尝这甲屯不是他卫央避开战事的最好帮衬?
“待雨停了,定要回原州一趟,只是这籍口应该想什么办法?”
双手抱着后脑勺,卫央长长叹出一口气。
不想死,还不想被人鄙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两全其美的办法哪会那么容易想出来!
翌日一早,一夜未眠的卫央跳下地,烦躁地来回走了几十个圈,不顾警惕的徐涣怎样看,往外看看细雨依旧在蒙蒙地下着,想起昨日孙四海交待今日去军帐里取鱼符的事情,披上甲胄想了想没带直刀,走到屋檐下又犹豫了一下,大步往军帐而来。
军帐中升起了小火炉,黑红黑红的,火苗上陶罐中米粥熬地正浓,孙四海靠着低案,一碟腌菜几个炊饼,几尽扫清了昨日残留的酒气。
将案上鱼符丢给卫央,令在一旁的文吏打扮者自先去了,孙四海又让卫央先坐,道:“这一次战事颇是怪诞,三路敌寇行迹隐藏地很好,至今斥候也没有发觉端地。
大都护府预测,这是一上来就决战的姿态,因此要收拢军阵,将主战场测在原州西,渭州西北一线。”
卫央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那也是这些个当将军当都尉的人群策群力想方法的事情,跟咱一个小小的百将掰扯这些干嘛?
孙四海又扯起另一个话头:“在你立功之前,朝廷是不会将你户籍定下来的。
既入轻兵营,在离开这里之前,像你这样的户籍自就发落在这里,方才军吏你也见了,已给你备好,不必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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