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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幽居两年的华皇后,在废后传言日盛之际,出人意料地复出,伴驾南巡。
帝后同巡,前所未有,足见华皇后母仪天下的地位两年来并不曾动摇,独占君心的恩宠更是如日中天。
君心深如海,这一盘棋走到这步,于廷甫渐渐窥得皇上胸中的计量——
皇后的废立,全然不在于皇上是否要保全华昀凰,华昀凰的地位从未动摇过,她是皇上绝不会放弃的盟友,哪怕她触怒龙颜,被贬行宫,皇上也只是在等一个挽回的时机,对皇后是挽回,对另一些人,则是杀机。
华皇后的废立,是皇上伸出的钓钩,要让朝中军中,犹存二心的人尽皆浮出。
离京南巡,实则是一出空城计,把这空出来的皇城,留给诚王去演他的文武大戏,好让各路角色登台,明里暗里都一举显出形来,朝臣间,武将中,京畿九卫里……那些是忠君的,那些是有二心的,那些是首鼠两端举棋不定的,是拥立功臣也罢,是居功自傲也好,这三年间,缠缚在御座之上的绳绊,皇上终于要手起刀落,一举斩清;历来新君登基之初,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清洗,迟来了三年。
诚王功高位尊,他若不犯下重错,皇上削他的权,夺他的爵,便犯了不仁的大忌。
京中乱局,皇上此刻正冷眼远观。
北齐军制以中军内镇,边军外守,中军各系势力错综复杂,不易掌控,边军强盛又少于牵涉政争,皇上在藩时,曾领军征伐,在四境边军中的声望远高于中军,旧属亲随的根基深广,如今皇上南巡,意在将兵雄势壮的南辕大军牢牢掌控在手,压制中军,以便放手根除异己。
皇上手中的这张网,已经撒开,该入网的人已经入网,可皇上为何迟迟不收口,不怕网中乱成什么局面,似乎仍在等待着什么。
于廷甫依然看不透这一步,看不透皇上在等什么时机。
御驾一日不回,这皇城里的局面,就要靠他于廷甫一人苦苦支撑。
皇上究竟在等什么?
太医的第一副药,刚刚煎好,还没来得及服下,门外脚步声急,听这足音就知是从玑。
侍女尚来不及入禀,他已匆匆掀帘而入——“父亲,适才得报,诚王的车驾一早已从平州启程,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午时之前就要到了!”
刚被侍妾扶起来服药的于廷甫,长眉一抖。
从玑额头上尽是细汗,一早还在大嫂那里见着小殿下与殊微嬉闹,不料转眼间平州的消息就传来。
于廷甫阴沉了脸,虚弱地倚在枕上,就着侍妾手中小勺,一口口饮下汤药,拂袖让侍妾带着下人都退出去,这才抬起眼看了从玑,“姚湛之是什么动静?”
从玑脸上略微一僵,“平州来的信使,到过将军府。”
“父亲。”
从玑忧急道,“待诚王进宫发现小殿下不在宫中,立时便要大乱,万一玄武卫守卫不住,是否先将殿下送出府去,安置在隐秘可靠的地方?”
“可靠……”
于廷甫重重咳嗽,喘道,“此刻京中,没有哪里比我于家更可靠,谅他还不敢明火执仗杀入相府!”
从玑噤声,心下却仍担忧,诚王若连宫禁都敢闯,相府只怕也不会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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