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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2页)

&esp;&esp;像是隔着深海从很远的地方投来,又仿佛近得在贴上额头,他几乎皱眉,任何人在迷雾里不得其法时都会皱眉。

从志怪动物上船到现在,他并非对这种落在自己身上的凝视毫无所觉,不管那些举动是多么悄无声息,这一道道目光却分量十足,次次透雾而出。

还有这把缠绕的尾鳍,他低头注视片刻,又一次地,他几乎是起了好奇——他明确地在好奇。

&esp;&esp;……但,医生那些话是怎么说的?

&esp;&esp;指腹摩挲过尾鳍的边缘,他目视一点尾尖蜷起在掌心——未知需要经过细细的观察与探索才能判定。

如果是以前,如果我们还在陆地,如果你还是那个站在守卫与堡垒后面的孩子——艾格停住回想。

&esp;&esp;始终暗淡的海平线在雾里若隐若现,天快亮了。

&esp;&esp;这会是混乱的一天,他想。

&esp;&esp;人鱼消失,水舱那把被打开的铜锁却还在,他并不认为那苛刻多疑的事务长会忘记过问这事。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越来越混乱,每一场睡梦也不会像之前那么安稳,趁着天还没亮的功夫,也许他应该回去补上一会儿觉。

&esp;&esp;望了眼船尾的舵楼,艾格摸出兜里那串钥匙,抬手递还给人鱼。

无疑它知道钥匙的用途,巫师有句话说得没错,它待在它的地方,水池或大海,任何地方。

&esp;&esp;只是下一次睡前,也许他们应该在关上通风口的同时挂上一道牢固的锁,并且收好每一把钥匙。

&esp;&esp;钥匙是暗沉的铸铁颜色,人鱼没有接,也没有看向那串钥匙。

&esp;&esp;长久的凝视间,它眼珠上那种动物独有的湿润已经消失,只余一片深邃灰意,除了底下的人类面孔,那双眼睛像是没能看到其他东西,包括自己那截越来越紧的尾鳍。

&esp;&esp;加重的触感已经快要缠到臂弯,艾格动了动手肘,等了片刻没见松动,另一只手不由握了上去,继而拽了下。

&esp;&esp;人鱼随之压低肩膀的样子像是上半身也受了这一扯,然而艾格知道自己力道的不痛不痒,他抬眼看去,它那两道长鳃已然半张,瘦削左颊因控制鳃部的力度出现了一下细小抽动,有那么一瞬,他以为那张脸上会露出见血时的狰狞模样,但他眼睛一眨未眨间,能清楚看到那半开的长鳃在它低头刹那就已统统压回脑后。

&esp;&esp;它屏住了呼吸,它的脖颈停了片刻,继续靠近。

&esp;&esp;依旧是十足缓慢的动静。

&esp;&esp;志怪动物凑近人类的样子仿佛肩上有块危险又沉重的坠石,它费力抵挡,鳃尖不时轻颤,而坠石底下有张没有防备的面孔。

&esp;&esp;一滴水落上了脸,像他摸着潮湿爬梯望向通风口时那样。

&esp;&esp;很难说这逐渐拉近的距离里是否有危险的成分,那苍白肩线上仿佛蓄着一股巨大力度,又像是随时可能因任何一点动静而彻底停止。

&esp;&esp;他应该按住这截凑近的肩膀,一时半会儿却没有动。

它想干什么?不像是要落回甲板的样子,没有人可以为这条未知动物的诸多举动做出注解,他出神地想。

眼前是一段敞露的脖颈,脖颈上挂下来的一串怪石漆黑无光,视线微微一偏,他看到它连两只蹼掌都离开了船舷。

&esp;&esp;它抬起了手,手指似要伸来脸侧,忽地,艾格眼皮一跳——不是因为这还没抵达的触碰,而是因为一束猝然晃过眼睛的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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