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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2页）

&esp;&esp;上过膛的枪重新抬起，人鱼动了动鼻子，火药气味尽在鼻端，他依旧没有躲避枪口，胸膛平静起伏，喉颈仰起而袒露，温顺得像在进行一个熟悉的小游戏。

&esp;&esp;烛光影影绰绰，灰色的眼珠在透过额前的枪管望着他。

&esp;&esp;在这种全然信任的眼神之下，似乎扳机哪怕就此扣下，人鱼平静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esp;&esp;艾格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获得的这份信赖。

又想，获得一个人类信赖最快的方法，或许就是率先交付自己的信赖——无论这条动物看上去有多么神秘莫测，但他的每一举一动，几乎没有让他感到过威胁。

安全的，宽容的，甚至……可以信赖的。

&esp;&esp;艾格把枪口移开。

&esp;&esp;“……不是所有人都把火枪当玩具的。”

以人鱼胸口的伤口来看，他同样是具血肉之躯，也许这条动物有必要谨记，他话音顿了顿，“这是武器，被瞄准后要躲开。”

&esp;&esp;人鱼盯着他的脸，也不知有没有将这个提醒听进，脸颊又贴着枪管移来他的手腕。

那片收拢好尖锐的耳鳃在人类的手边轻轻蹭了蹭。

&esp;&esp;艾格抬起手，枪托按了按这个湿漉漉的发顶，强迫他点了下巍然不动的脑袋。

&esp;&esp;“就当你记住了。”

&esp;&esp;一层之隔的船长室，相比楼下蜡烛昏暗，琉璃灯盏敞亮通明。

脸色泛青的男人将空药碗放下，接着，他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esp;&esp;“草药的作用有限，你现在更需要的找一个干燥温暖的环境，在那里好好养病。”

老人向病人劝道，即使深夜的问诊让年迈的身体不堪重负，他也从未丧失耐心，“海上的气候会加速旧伤和哮喘，让你整夜都睡不着觉。”

&esp;&esp;“而陆地上的乏味会加速衰老。”

咳喘平息，伯伦船长缓缓道。

&esp;&esp;在那张病痛横溢的面孔上，似乎任何表情都带着三分刻薄，说话间，他在长桌上展开羊皮航海图。

&esp;&esp;老人叹了声气，几乎温情的，他踱步至大开的窗户旁，在那株流光溢彩的珊瑚树旁停驻。

&esp;&esp;“原谅我……你这种语气让我想到家里男孩的叛逆，嘱托安全的唠叨需要追着交代上千百遍，一会儿没看管又带着伤口回来了，总是漠视医嘱，吃尽苦头。”

&esp;&esp;船长巡视羊皮纸上的航线，对老迈医者的忧思视若无睹。

&esp;&esp;而老人连绵的忧虑仍在继续：“更何况，现在他还跟随我来到了海上，疫病，怪事……人鱼，唉，人鱼！

虽然那动物已经离开，但，原谅一个老人……”

说着，他伸出沟壑纵横的手，缓缓抚向眼前鲜红华美的宝物。

&esp;&esp;未经主人的允许，这个擅自触摸的举动算的上失礼了，但伯伦船长并未喝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