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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棉袄里的棉絮被夜风撕扯着,李老六缩着脖子往村东头挪。
煤油灯在手里打摆子,火苗舔着玻璃罩子发出";滋滋";的怪响,倒像有谁在耳边磨牙。
他冲着黑黢黢的土路啐了口:";怕个球!
老子当年钻野坟地撒尿都不带抖腿的!
";
杨灯笼的破木门在风里晃悠,门板上褪色的";奠";字像张歪嘴。
李老六刚要拍门,里头突然传出沙哑的咳嗽声:";后生仔,夜路走多了当心绊着舌头。
";门缝里探出半张脸,深陷的眼窝像两口枯井,偏那眼珠子亮得瘆人。
";杨爷!
";李老六搓着冻红的鼻头往门里挤,";都说您当年跟张天师镇过尸,给说道说道?";老木门";吱呀";合拢的瞬间,外头忽然漫起白毛雾,窗玻璃上凝出霜花,倒像有无数细爪在挠。
炕桌上的铜钱在油灯下泛青,杨灯笼枯枝似的手指突然攥紧:";真要听?";他喉头滚动的咕噜声混着风声,倒像坟头冒泡的动静,";三十年前那档子事,活人听了要折寿的......";
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
李老六后脖颈的汗毛竖起来,却梗着脖子笑:";您老别唬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声老鸹叫,凄厉得像婴孩夜啼。
杨灯笼盯着灯火,声音低得像从地缝里钻出来:“那年我才二十出头,刚学做冥器灯笼。
那时候靠山屯不太平,秋天里,村东头李老太死了,埋了三天,坟头却冒黑气,夜里还有怪声,像猫叫又像人哭。”
回忆:坟头的黑气
那天晚上,杨灯笼扛着锄头,跟村里几个胆大的去坟地瞧。
张天师也在,四十多岁,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满身酒气。
他晃着桃木剑,嚷嚷:“别慌!
有我在,啥邪物都得趴下!”
杨灯笼小声嘀咕:“天师,你这醉成这样,行不行啊?”
张天师瞪他一眼:“少废话,挖开瞧瞧!”
几锄头下去,棺材露出来,板子裂了条大缝,里头伸出一只手,青得像生了锈的铁,指甲长得跟匕首似的。
杨灯笼吓得退了一步,喊:“天师,这是啥玩意儿?”
张天师眯着眼,吐了口酒气:“僵尸!
得钉魂!
杨灯笼,去抓只大雄鸡来,鸡喙能镇邪!”
杨灯笼赶紧跑回家,鸡窝里一通乱翻,可天黑得啥也看不清,抓了只老母鸡就跑回去。
他气喘吁吁递过去:“天师,鸡来了!”
张天师醉得眼都睁不开,接过鸡瞅都没瞅,嘿嘿一笑:“这鸡行!
够肥!”
他抽出把小刀,“咔嚓”
割下鸡喙,对准僵尸眉心,猛地一钉,“咔”
一声,鸡喙断了,血溅了一地,黑乎乎的,跟墨汁似的。
杨灯笼心里一咯噔,忙说:“天师,这不对啊!
这不是雄鸡,是母鸡,前几天还瘟死的!”
张天师一听,酒醒了大半,脸色刷地白了,结巴道:“啥?瘟鸡?你咋不早说!
这下糟了,瘟鸡阴气重,钉错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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