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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菀笑洋洋送她出门,再进门时走去窗边,将贺无量唤回屋。
日光照得堂屋敞亮,旧漆方桌在窗底下微微泛光,反的光投去角落,一盘蛛网竟也颤巍巍发亮。
好容易歇息在家,贺无量却闲不住,这时找到拂子四处清扫起来,郁菀由着他,同令约坐去窗下择菜。
隅中过半时,贺无量也已扫至廊外,正撑懒腰,便见阿显闷头蹿回廊下,仔细一看,小少年唇瓣紧绷,两道眉毛用力攒着,眼也涨得圆鼓鼓的,似乎极力憋着甚么。
这模样他再眼熟不过,这小子打小爱哭鼻子,近些年才好些的,今儿又这般,贺无量不由得撂开拂子,将人领进屋。
郁菀、令约一见,也是了然。
“这是恁么?”
郁菀疑龊,“总不会是跟云飞闹不和罢?”
阿显甩甩脑袋,克制不住漏出哭腔,想冲去郁菀怀里,可转念又想到自己如今大了,只好转头抱住贺无量,闷声闷气嚎了起来:“呜呜呜我甚么都想起来了呜呜呜呜……”
“你想起甚么?”
“呜呜呜呜呜呜嗝……”
“……”
几人面面相觑,等他将天性释放个够,再才问他。
阿显抹一把泪,涨红脸看看桌边两人,最后拖着贺无量到偏堂去,只半盏茶时,便一前一后出来,两人面上神情各异,却共有着同一种隐密的欢喜。
之后,阿显垂首坐至堂中,贺无量又叫去郁菀……再半盏茶时,郁菀又单独唤了令约去。
懵懵憕憕半晌,总算轮到她,故一进偏屋便问:“究竟什么事?”
郁菀抬眼,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直白将霍沉带阿显去马厩旁造次的事说来,令约听得好笑,问:“那他想起甚么了?”
“倒难为他,竟还想得起那许久的事。”
郁菀笑把阿显的话传给她。
八年前,年仅四岁的阿显尚未开蒙,整日里只知哭鼻子要糖吃,某日在院中发憨时,不慎掉了块方糖在地下,一时玩心大起,对准了浇了泡尿,哪知后边儿引来群蚂蚁……还引来场子虚乌有的消渴病。
令约:“……”
这事的确教人啼笑皆非,两人出偏堂后怜悯揉上两把阿显脑袋,令约顺带递了块芝麻糖安抚他,愁云满面的小少年挣扎接过,微微腼腆,趴在桌上一口一口吃起来。
果然还是很爱哭鼻子,余下几人如是想着。
越若黄昏,前来竹坞小聚的郁家众人也驱车离去,暮色四合,唯独竹坞上空还留有两缕橙红,落在溪底冲也冲不走。
郁菀扶着凭阑看天,轻轻送了声气,算是欢喜了整日。
她回身,隔着窗牖看去略为昏暗的堂屋里,某个衣裳鲜妍的少女正聚精会神翻看着郁欢赠她的新棋谱,郁菀笑意带来唇边,心道改日还是得同她对两局,不然总记挂着,好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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