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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灵压铺天盖地,压得道童俯撑在地,面露苦色,他还未起身,一股更大的力袭来,后颈一痛,身后之人已然将他踩在足下。
眼前天光被白金长袍遮掩,冷香袭人,他不甘地握紧了拳。
“大闹无事,教唆蠢人来刺杀本尊也无可厚非,但目中无人就不对了,实在该罚。”
如霰踩在他后颈,右手抬起长枪,腕上莲花金环微闪,他双唇轻启吗,凉声道:“来世再会。”
道童垂死挣扎之际,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亮起,灵力流过四肢,助他从如霰脚下挣脱,可刚逃不过两步,便瞳孔骤缩,仰倒在地。
那柄碧色长枪精准刺入眉心红点,如破靶般直穿而过,将他钉在了地上。
鲜血渗开,徒留一双不甘的眼。
殿内寂静无声。
如霰放开手,那柄长枪光华微动,倏而间化作一只碧眼狐狸,毛茸茸地蹲在道童脸上,舔爪洗脸。
似是觉察不对,它扭头一望,只见自己雪白的屁股毛上濡红一片,顿时炸毛大惊:“汪!”
林斐然:“……”
狐狸是这么叫的吗?
大喊过后,它狂奔起来,敦实的肉垫踏上林斐然的头,一跃而起,于半空中化作一尾银鱼入水,蹿了几圈后一跃而出,又变回那只雪白的碧眼狐,乖乖蹲在如霰腿边舔毛。
除了林斐然之外,其余人早已见怪不怪,他们的视线更多聚在高座之人身上。
如霰指尖轻点扶手,视线巡过:“今日还有人想动手么,不如趁人多一起。”
众人立即弯身行礼,无人应答。
如霰又道:“这位太吾国的明月呢,还有谁想将她抢了、夺了、杀了?”
殿内依旧无声。
“好,那么——宴会继续。”
摇光台外迅走入一队侍从,他们动作利落,不过几刻殿内便恢复如初,只除了从顶上毫无阻碍洒入的天穹之光。
那道童也如渣滓一般被收拾走,抬出门时还睁着双眼,似是仍不相信自己竟就此战败。
林斐然坐回原位,突然升起一阵感慨。
她过去从未觉得自己有多抢手,但在要她死这方面,短短一日便感受到了大家争先恐后的热情。
只是这热情注定无果。
手心微凉,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青瓷药瓶与混乱中拾起的那块玉坠,心火微动。
妖界与人界截然不同,此处灵气充沛,奇花异草繁茂,再加上玉台上的那位医道圣手,或许,她的绝脉并不是不治之症?
窗格日影落于眼前,鲛纱重扬,摇光台内聚着直白探入的灿阳与晃动的波光,将人炙烤得脊背烫,刺得人双目微眯。
祸兮福所倚,谁又能说被逼至妖界不是她的机缘?
案牍之上波光层层,身后湖心处鹤唳鱼驰,她摩挲着掌下衣纹金线,不合的婚服紧绷于身,寸寸禁锢,指间剑茧磨着那装有点春丹的光滑瓷身,终于,她抬起眼。
隔着四射而入的日光与俯参拜的王臣,她看了过去,那人似是没有觉察,只抬眼打量着越堆越高的礼盒,然后在越炽热的日色中投来一瞥,宛如惊鸿。
是夜,妖族埋骨之地,一个身影直直坐了起来。
他衣衫凌乱、面目染红、髻歪斜,眉心一点朱砂如同被水冲刷过,黯淡无光,赫然是今日那个被刺透眉心的道童。
他此时双目泪流,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抬手提起道袍,生疏地抹去脸上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提袍的动作竟像个女孩。
他哭着向前跑去。
“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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