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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条巨大的脉络横亘交错,撑起天地,在暗色中亮着细微的金红之光,忽明忽暗,如同旷野中挣扎的星火。
细细看去,那脉络上的暗色竟是由诡谲奇异的漆黑符文嵌刻而成,这符文延绵不绝,没有尽头。
本该通体泛金的脉络,此刻如同被钉死原地的灰蛇,无法挣扎,脉壁间只能透出狭小细碎、微若呼吸的凿壁之光。
“这便是你的灵脉。”
枯涸、滞涩、毫无生息。
林斐然闭目吐息,又听他道:“此番密密麻麻的咒文,本该令你再不得修道,但有人为你留出一线生机,你这才能修至坐忘境。”
再睁眼,她眼中的起伏已被掩下,只留下微不可察的余波。
又是一线生机,仿佛她命中注定要同这个词纠缠,至死方休。
林斐然这边心浮不定,玉座之上的如霰却已起身,三两步行至她身前,手中执着一支铜莲,指间微转,枝蔓抬起她的手腕,一道金光游走而过,笔笔墨黑的咒文浮现又消失。
他凝视片刻,倏而掀起眼帘,笑意浅淡:“知道这些咒文何意吗?”
他一字一句道:“咒文有言:此生不得进境,二十则殁。”
“读过《天衍论》么?天地有常,谓之为道,大道生灵,灵泽万物,中有天之代行者,可出言成咒,咒即是天意命数,不可挡也。”
所以,她不能进境是天意,活不过二十是命数。
林斐然忽然一笑,顿觉人生实在巧合又荒谬。
道藏有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至九归一,循环往复,天地化清。
九在道法中是一个奇特的数,于她亦然。
九岁那年,父母双逝,她彻底孤身一人,天地茫茫,孑然独立。
十九这年,终于梦醒,为求生机,仓皇逃山,自以为逃脱命运的评判,却又现她的生机早已注定在九的尽头终结。
如霰收回铜莲,在她身侧踱步,轻声道:“但,你信命吗?”
林斐然握着自己的手腕站在殿中,影子被拉做斜斜一长道。
“我不信。”
这句话很轻,却掷地有声。
如霰闻言低声笑起,步步逼近:“是啊,谁会信呢——天行者又算什么,不过是一群不得不依附他人而生的弱者。”
迎上林斐然看来的视线,他眼中笑意未散,像是引诱般开口:“万事万物,阴阳相衡。
他们有着世间最强的咒法,却也有着最为羸弱的身体,天行者灵脉之纤细,连破入心斋境的灵气都承受不住,便不得不依靠他人渡灵力维生。
世上并不存在只生不灭的道法,如此弱者的咒言,我自然破得。”
林斐然松开手腕,直直看向他:“你要什么?”
如霰眼中迸出奇异的色彩,他含笑道:“我要你。”
“我可以替你解咒,作为交换,你未来三年须得为我所用,与人族妖族无关,与宗门身份无关,我要的,是一把独属我如霰的剑——天上天下,唯我一人。”
三年听用,换一身完好的灵脉,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
林斐然却未被灵脉将好的消息冲昏头脑,反而更加谨慎:“你已经很强了,多一把剑少一把剑又如何?你想要做什么,多得是人趋之若鹜,又何必是我?”
“总有我做不到的事。”
如霰笑意微敛,目光坦然,“世上名剑不知凡几,若是随手便能用,你们又何必给剑分出次第?我如霰用剑,自然要选最好的那把——你够强,所以我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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