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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行很高兴,因为那位名动安西的沈郎终于给他下了拜帖,要登门拜访。
“雀奴,去把前堂好好洒扫下,务必不能见到尘土,待会沈郎到了,记得提前知会某。”
等家中管事下去后,李氏不由看向站在铜镜前整顿衣容的丈夫道,“那沈郎纵然姿容俊美,才华名动安西,也不过是个判官,三郎何必如此高兴?”
“夫人,这位沈郎今后注定是要名动天下,简在帝心的,我此时不与他交好,今后哪还有这样的好机会。”
李善行看着有些不解的老妻,自是为她解答疑惑,“我当日在龟兹王宫,是亲耳听到那煌煌盛世的大雅之乐,那首《象王行》传到长安城,圣人必定喜欢至极,若是那位沈郎愿意去长安,只怕比那位李大家更能得圣人恩宠。”
听到丈夫的话语,李氏也不由哑然无语,长安那位李大家所得圣宠可以说是堪比王侯,要不是他醉心音律,无心权位,恐怕在朝中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这位沈郎才华果真高妙如此,三郎倒确实该出去迎一迎。”
“来,夫人,你帮我看看,我戴这顶幞头如何?”
就在李府准备迎接沈光上门时,沈光同样也在打扮自己,细细地修着下颌的胡须,他本没有蓄须的习惯,可是这年头大唐人的审美观摆在那里,尤其是安西军中,那是猛男遍地走,他可不想始终被人当成小白脸。
白阿俏在边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甚至自告奋勇道,“郎君,我来替你修眉毛吧!”
“免了,某把这胡子整一整就行,你且出去让人准备骆驼就是。”
沈光没有理会白阿俏,这小娘皮胆子最近越来越大,都敢半夜摸到他的床上来把他当成抱枕,要不是他意志够坚定,说不定还真被这磨人的小妖精给得逞了。
白阿俏悻悻离去后,沈光才松了口气,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去西南市找几个胡姬试试,免得每日起来尴尬莫名。
披上织锦麒麟纹的白色圆领长袖,沈光方自满意地起身,然后拿起装在那只精致的铜鞘小檀木箱里的乐谱,走到了帐篷外。
翻身上了白骆驼,看着边上同样跟来的白阿俏,沈光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由着这位龟兹小公主跟着他一块去拜访那位李长史,反正这位中二公主逗留在他身边在延城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愿那位李长史不会误会他是故意带上她的就行。
樊楼外,当精心打扮过的沈光骑着白骆驼从沈园出来时,四周仍有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围拢过来,里面还有不少大胆的女郎更是当街示爱。
对于这种情形,沈光早已见怪不怪,大唐的风气就是这般开放,而那些纨绔子也确实就那么闲得没事干,他总不能让牙兵们去驱赶这些跟在后面的人。
“你们这些妖艳贱货滚一边去,别污了我家郎君的眼。”
敢这么彪悍地痛骂那些女郎的也就是白阿俏这位已经把沈郎当成自己驸马的龟兹小公主了,要不是顾忌沈光就在身边,白阿俏都想用鞭子抽烂这些不要脸的贱人的可恶嘴脸。
那些女郎们可不怕发狠的白阿俏,反倒是更加卖弄起身姿来,还有几个女郎更是不屑地看着做了男装打扮的白阿俏,故意拉低胸口的抹胸,直惹得边上的纨绔子们鬼哭狼嚎一片。
沈光有时候都觉得这些吃饱饭没事干的家伙,其实不是来看他的,而是来追那几位女郎的。
“行了,你和人家置什么气,她们就是故意的……”
看着气呼呼回来的白阿俏黑着脸,沈光忍不住说道,和这位龟兹小公主朝夕相处,要说他没动心过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暂时还没想过成家的事情。
“我就知道郎君是喜欢阿妮的。”
生气的白阿俏高兴起来,要不是人在骆驼上,她都想去挽着沈光的手臂撒娇。
到了李府,那些好事的纨绔子才散去,沈光刚从骆驼上下来,就见李府的大门打开,那位李长史竟然亲自出门迎接,顿时让他吃惊不已。
“沈光拜见李长史。”
沈光的姿态放得很低,他是来拉关系走门路的,更何况人家也很上道,居然大开中门迎客。
“沈郎不必多礼。”
李善行微笑颔首,说起来当日王宫里,他也见过这位沈郎,但是都不如眼下瞧得仔细,如今细细观之,果然是好仪容,就是放在长安城里也不输那些世家公子。
寒暄过后,李善行很自然地握着沈光的手便往前堂而去,对于那位向来喜欢扮做男儿的龟兹小公主的不忿目光,他只当做没看见,再有三个月他就能回长安了,要不是他的两个女儿早已嫁人,他怎么会让异国公主占这个便宜。
沈郎这样的人才,留在安西实在是暴遣天物,樊楼里的那些乐曲,王宫里的那些乐曲,在长安城才能真正的大放异彩,传于天下。
到了前堂时,李善行才不舍地松开沈光的手,宾主落座,沈光这时候自让随行的王神圆奉上了他准备的礼物,“某听闻李长史喜欢音律,正好某这几日得了两首新曲,便和樊楼旧谱一起成册,还请李长史斧正。”
原本只打算让自家管事收下礼物的李善行听到这番话后,连忙道,“拿上来与某。”
打开木箱,看到那订成册子的乐谱,李善行也不奇怪,关内书籍仍旧以卷轴为主,可是安西这边佛事大兴,因此书籍也多有如贝叶经般的翻页形制。
迫不及待地拿起曲谱,李善行便翻看起来,沈光用了宫商角徵羽的古谱写法,他自是看得懂,很快这位安西大都护府的长史便口中咿呀有声,竟是哼起曲调来。
沈光见到这一幕后,觉得封常清说得没错,这位李长史是个真正的明白人,所以才能不揽权弄事,反倒是尽数托付于封常清,自己乐得逍遥自在。
只是这样的风流潇洒,沈光是学不来的,感叹之余,他只是静静等着这位李长史翻完曲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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