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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越发密,好像是天上破了一个窟窿,不仅没人抓紧时间缝补,反倒放任其越裂越大,从滴滴点点、丝丝缕缕地泄漏,到一瓢瓢、一桶桶地往下倾倒,等再度有人推门时,崔竹喧掀帘望去,昏暗的暮色里,屋前的柿子花已落光了。
被寇骞晾在檐下的蓑衣上粘着半青半黄的竹叶,却没见着他把竹筏一并带回来,应是还没有做完,她理当寒暄几句,那人却并不看她,只是急匆匆地进了厨房。
那头生火,做饭,忙得不可开交。
这边仍是听雨,赏景,哦,赏不了景了,白原洲可没人有闲钱幕天席地地添油点灯,剩下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但不管忙人、闲人,总归要坐到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明明白日里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如今却不知该从哪个开口,崔竹喧心不在焉地把汤匙往嘴里送,连里头盛没盛上汤都没注意上,一碗汤喝了半晌,还是原原本本那一碗,终是惹来了下厨人不满地质问:“咸了?淡了?还是你不吃这个?”
刚刚还装装样子的人,这下干脆撂了汤匙,“白日里那个小孩,你能不能把她送去学堂读书?”
寇骞有些讶然地看了她一眼,但这并不妨碍他拒绝得果断,“不能。”
“不是立刻就送,可以等汛期过去再送,她的束脩我全包了,还可以再给你加一笔跑腿的费用。”
“也不能。”
崔竹喧蹙眉瞪过去,后者神色自若地喝汤吃饭,木箸一夹,牙齿一咬,喉头一滚,被煮至金黄的蛤蜊肉便下了肚,他再把不能吃的壳往盆里一扔,堆叠成一座小山。
“寇骞!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吗?”
“你说,某听着,”
寇骞轻叹一口气,抓了把头发,比起招惹这位祖宗,还是忍着饿放下木箸好些,“但如果还是刚刚那件事,免谈,不能就是不能,她不能出白原洲,不能渡河,更不能进学堂。”
难道是因这穷山恶水地,还留着重男轻女的陋习?
崔竹喧望过去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一分鄙夷,不屑与愚民相争,是故,退而求其次地开口:“那给她备件新衣裳,我把你剩下的布料买了,或者从给我的布料里匀一身给她,这总行了吧?”
“今夜不当祖宗,改做菩萨了?”
这般阴阳怪气的语调,招得崔竹喧又一个眼刀,他却浑然不在意,“她和你不一样,穿先前那身就行。”
“怎么不一样了?就算是她付不起钱,我替她付,如何就不能穿身体面的衣裳?”
除非是纹龙绣凤,不然世上哪有花了钱还不能穿的衣裳,想到这,她面色一凛,眼神古怪地看过去,“还是说,你给我订那些衣裳,是别有用心?”
寇骞几乎要被她这番愈发离谱的推断气笑了,“既然发善心,怎么只可怜她,不可怜可怜我?我把你当祖宗似的供着,还要被你扣一顶屎盆子。”
崔竹喧生平第一次被这般腌臢话灌进耳朵,气红了一张脸,浑身都要抖起来,“你、你粗俗!”
瞧瞧,小祖宗连骂人都不会,他一个粗人,哪能不俗呢?
蛤蜊汤凉了会腥,瞟了眼碗中越发稀薄的热气,寇骞已然准备低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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