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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ldo;唷，唷，&rdo;一个卫兵迷迷糊糊点着头说，&ldo;唷，唷。

&rdo;

卫兵没有打开有死人的那节车厢，而是打开紧旁的一节车厢。

皮尔格里姆被眼前的景象搞糊涂了：这节车厢宛如天堂，烛光通明，还有铺着被子和床垫的床铺，咖啡壶在炮弹壳做的炉上，喷着一股股蒸汽，桌上摆着一瓶酒和一大块面包，面包上搁了一根香肠，还有四碗汤。

车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画，上面画有城堡呀，湖呀，漂亮的姑娘呀，等等。

这是铁路卫兵滚动着的家，他们的职责是一直警卫货车从这儿滚到那儿，四个卫兵走了进去，关上了车门。

一会儿以后，他们抽着烟走了出来，心满意足地用德语交淡着，嗓音深沉而圆润。

其中一个卫兵看见毕利的脸从通气孔露了出来。

他友好地摇了一下手指，以示警告，叫他乖乖地听话，别乱动。

美国人隔着车厢再次对卫兵说他们车厢里有死人。

于是卫兵从他们舒适的车厢里抬出一副担架，打开有死人的车厢，走了进去。

里面根本不拥挤，只有六个活着的上校，以及一个刚死的上校。

德国人把尸体抬了出来，是狂暴的鲍勃的尸体。

就这么回事。

夜间，有些火车头开始唧唧咕咕地你叫我吼起来，然后就轰隆隆开动了。

每辆列车的车头和车尾各插一面橙色和黑色条纹旗，表示这是运送战俘的火车，而不是飞机轰炸对象。

战争行将结束。

火车于十二月下旬于开始向东开动。

战争在五月份就要结束了。

德国各地的俘虏营已完全满额，给战俘吃的粮食已经没有了，给他们取暖的燃料也光了，然而，战俘却源源不断地运来。

毕利&iddot;皮尔格里姆所乘的列车是最长的一挂，已经停了两天还没开。

&ldo;这不赖嘛，&rdo;流浪汉第二天对毕利说，&ldo;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rdo;

毕利从通气孔里朝外看，铁路调车场全空了，只是离得远远的侧线上躺着一挂有红十字标记的医疗列车，火车头&ldo;呜‐‐呜‐‐&rdo;地吼叫，毕利&iddot;皮尔格里姆乘坐的这列车也&ldo;呜‐‐呜‐‐&rdo;地大声回答。

它俩在相互打招呼：&ldo;你‐‐好‐‐&rdo;

即使毕利乘坐的这挂列车不开动，车厢也锁得严严实实的。

不到达目的地，谁也下不了火车。

对在火车外面走来走去的卫兵来说，每节车厢都是单个儿的有机体。

它通过它的通气孔进行吃、喝和排泄。

它也通过通气孔说话或喊叫。

饮水、黑面包、香肠和干酪，从这儿进去，尿、屎以及语言又从这儿出来。

车厢里的人用钢盔拉屎撒尿，接着把钢盔传给靠近通气孔的人，然后再倒出去。

毕利是管倒污秽的。

他们也把水壶传出去，让卫兵盛水。

食物递进来时，大家很安静，互相信赖，举止文雅。

他们分而食之。

车厢里的人轮换着站立或躺下。

那些站着的人，他们的腿好似栅栏的桩子插入温暖、蠕动、放屁和叹息的大地里。

这奇特的大地是由像汤匙一样倚在一起睡觉的人体镶嵌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