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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辰换了身干净的黑袍,安静得靠坐在墙角,怀里,躺着粽子般的阿蒙。
昨日,这头凶鹰再次冲入禁室,疯狂的拿身体去撞击石室,直至头破血流,仍不肯罢休。
一帮老内侍添油加醋的将此事报给巫王,恳求巫王下令捕杀此凶物。
谁知,他们这位王上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命他们将这凶鹰放进石室,陪他们的小世子一起思过。
石门缓缓打开,季礼当先步入,身后,跟着被五花大绑的季剑。
九辰转头,见到来人,黑亮空洞的眸子顿起波澜:“侯爷?阿剑?”
他怀里的阿蒙眼珠子骨碌一转,如往常般振翅飞起,煞是凶猛的去啄季剑。
季剑双目血红,死死盯着对面的黑衣少年,任由阿蒙折腾,不似往常般与这苍鹰争勇斗嘴。
阿蒙大是扫兴,狠啄了几下,见季剑依旧没有反应,便悻悻飞回九辰臂上。
然后,在两个少年惊诧的眼神里,东阳侯撩袍,双膝重重一跪:“老臣,见过世子殿下。”
这一跪,如巨石般砸在心口,九辰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双腿却动不了分毫。
季剑几欲喷火,积攒的怒气终于在这一瞬崩溃,忿然低吼:“爷爷,你为何要跪这等忘恩负义的小人?!”
“闭嘴!”
季礼更高的吼了一声,整个石室都似颤了颤:“殿下是君,你是臣,你犯下死罪,还不跪下,祈求殿下赦免!”
季剑撇嘴,咬牙冷笑:“我季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算粉身碎骨,也决不跪小人!”
季礼气得青筋暴起,霍然起身,一掌将季剑掀翻在地,复撩袍跪落,恭敬道:“这畜生年少无知,殿下莫要同他一般计较。
今日,他忤逆犯上、擅闯宫门,对殿下出言不逊,臣特地绑了他来,请殿下治罪。”
禁室一帮老内侍被季老侯爷这气势吓得不轻,纷纷避出丈远。
九辰握拳,忽然有些痛恨眼前这所有的一切。
因为一个身份,曾经与他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以一夕间反目成仇、形同陌路;曾经他视若长辈的人,就这样卑微的跪在他面前,祈求他的赦免。
东阳侯却似铁了心,挺直肩膀跪着,恭敬请罪:“昔日,老臣有眼无珠,屡屡冒犯殿下,所造罪孽,万死难赎。
今日,老臣也希望,能得殿下一个了断。”
九辰整日整夜的昏迷,早已虚弱不堪,全靠那些老内侍一桶桶冰盐水的刺激,才能勉强维持清醒。
他根本不想知道季礼都说了些什么。
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走过去,扶起地上的老侯爷,不要让他敬之爱之的长辈再如此卑微得跪在他的面前。
他的恩情,他还不起,他这一跪,重若山岳,他更受不起。
让九辰真正感到绝望与恐惧的是,他全身上下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更无法移动刑伤累累、发炎肿胀的双腿。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年迈的老侯爷,跪在他面前请罪。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挺直肩膀、打起精神,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父王,你的目的达到了。
季剑倒在地上,因被反剪了手臂,挣脱许久,都站不起来,目中熊熊怒火,几乎要烧掉这冰冷的石室。
九辰偏过头,看着季礼,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侯爷,替阿剑松绑罢,他本就无错。”
“殿下失言了。”
季礼正色道:“老臣不敢当殿下如此尊称,这逆子的贱名,又岂敢污了殿下金口。”
九辰默了默,平静道:“此处并非刑堂,亦非朝堂,请季侯替小将军松绑。”
季礼这才恭敬应命,解开季剑身上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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