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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列奈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下意识地先露出了一个笑容，&ldo;这是在夸我吗?&rdo;然而彼得说这些话的表情和语气都热烈而诚恳，令人难以敷衍。

他顿了顿，本想搪塞过去，却又鬼使神差地艰难措辞道：&ldo;有些人拥有天资，但这礼物在使人脱颖而出的同时，也将人孤立。

有时候，我……我是说我们，需要非常努力地学习来使自己与常人一样，体会到别人的感受。

&rdo;

&ldo;你看起来……并且事实上也很受欢迎。

&rdo;彼得说。

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列奈对于自夸的窘迫，棕色的眼睛非常认真非常温和，让人极受肯定和鼓舞，&ldo;你让我感到叔叔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lso;当你拥有天资，就应该以此回报&rso;。

&rdo;

那一刻列奈看着彼得明亮的眼睛，由衷感到一种沉重的自喜。

他固然努力地将自己融入所谓&ldo;常人&rdo;，且已经并且仍将为此耗费无数枯燥无味的日夜，却实在不敢豪言自己是为回报世界的偏爱。

列奈怨恨并且依赖自己的不同之处，试图将自己藏入人群，他难以以此为傲，彼得却让他十余年来初次隐约触碰到了&ldo;责任&rdo;一词庄严而狰狞的轮廓。

但彼得是个天才，列奈心想，他不必承担这个。

将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到极致就是他对世界的回报。

&ldo;并非如此，&rdo;列奈于是慢慢地说，&ldo;这只是选择。

我选择将你用来学习的时间花在交际上，而这并非明智之举，仅此而已。

&rdo;他察觉自己语气过于凝重，故意伸了个懒腰，轻松地说：&ldo;我们喜欢把讨好别人称为&lso;交际&rso;，交际可不是什么回报世界的方式，科技才是。

&rdo;

&ldo;我是说态度。

&rdo;列奈想要随手把话题揭过，彼得却挺认真的，&ldo;我有时候觉得世界孤立我，它与我敌对，但实际上不是，是我欠了它一份礼物尚未偿还。

&rdo;

他大概是把列奈当作了可以谈论深入话题的朋友，而这种朋友他不曾拥有过，因此一时谈性难消。

不过对于列奈来说又何尝不是呢?约球的朋友他可以叫出十打，能谈这些的却初次遇见。

他们因坦白自己而生出难以忽视的不自在，又在对视时难以自制地滔滔不绝。

&ldo;但就算是放下被孤立的愤懑，在负疚感下对世界抱有善意，交朋友仍然是一件困难的事，&lso;受欢迎&rso;就更加糟糕，&rdo;列奈说，&ldo;&lso;受欢迎&rso;是需要经营的，它耗费时间和精力，在事实上反而阻碍了&lso;回报&rso;的进程。

对不热衷于此的人来说，这种经营甚至是痛苦的。

&rdo;

&ldo;你感到痛苦吗?&rdo;彼得问道。

列奈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ldo;不。

&rdo;他矢口否认，随即露出一个补救似的笑容，&ldo;我只是说，要是大家都做自己……也许会比较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