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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鸟儿离巢以后的第一个平安夜是挺难受的,但是你必须把这苦涩消化掉。
我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外过的第一个平安夜。
虽然我们家当时穷得像老鼠窝,除了整夜整夜地唱歌、跳舞、鼓掌没有什么别的庆祝活动,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也穿不上什么好衣服,但血缘和亲情是无法割舍的,哪怕你跟家人一起分享的只不过是疲惫和贫穷。
&rdo;
我还是不敢看她,继续假装全神贯注地在桌面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个研钵、一个汤锅、一个奶油蛋糕、一个装满了油的小盆、
三头大蒜、一枝月桂‐‐找个空地放下手中的酒瓶。
她在我身边用肯定的语气继续说:
&ldo;慢慢地一切都会过去,你看着吧。
你母亲一定还好好的,今天晚上一定也在跟邻居们一起吃饭,虽然她想你,时刻惦记着你,但是至少会庆幸你不在马德里,远离战争。
&rdo;
也许她说得有道理。
我不在身边对母亲来说安慰多于遗憾。
很可能她以为我还跟拉米罗一起在丹吉尔,也许还想象着我们俩在某个豪华餐厅里享用平安夜大餐,周围是一群无忧无虑的外国人,歌舞升平,毫不理会海峡另一边的战火。
虽然我经常写信告诉她我的近况,但是全世界都知道摩洛哥的邮件根本到不了马德里,很可能那些信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得土安。
&ldo;也许你说得对。
&rdo;我嗫嚅着,几乎没张开嘴,手里还拿着那两瓶酒,眼睛直直地盯着桌子,找不到地方放下。
我也没有勇气正视她,怕控制不住眼泪。
&ldo;我说得当然对,丫头,别再想那么多了。
就算她再想你,但光是知道你远离炸弹和机枪的威胁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值得高兴的理由了。
所以,来吧,高兴点儿,高兴点儿!&rdo;她一边说一边从我手里抢过一瓶酒,&ldo;你看着吧,我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的心肝。
&rdo;她打开瓶盖,把酒瓶高高地举起来,&ldo;为你的母亲干杯!&rdo;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咕咚喝了一大口。
&ldo;该你了!&rdo;她用手背擦了擦嘴。
我完全没有喝酒的兴致,但还是顺从了,这是为母亲的健康干杯,为了她,什么事情我都会去做。
晚餐开始了。
虽然坎德拉利亚努力营造欢乐的气氛,但是其他人几乎都不说话,连争吵的意愿都没有。
退休教师安塞尔莫先生咳得肺都要炸了。
那对干瘦的老姐妹,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憔悴,不停地流眼泪。
胖女人不住地叹气,擤鼻子。
小巴格喝了点儿酒,开始说傻话,电报员跟他一唱一和,终于把大家逗笑了。
这时候坎德拉利亚站起来,髙高举起她满满的酒杯&ldo;为了在的人,为了不在的人,为了我们,为了别人,干杯!&rdo;我们相互拥抱,一同哭泣,这天晚上,所有的家庭里都充满了像我们一样不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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