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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将至,人心惶惶。
历阳城外,稻谷已经沉甸甸地弯了下来,远看上去青绿色间夹杂着金黄色,美如画卷一般。
但是因为疏于管理,近看就能发现稻田里鲜有农人劳作,因而杂草不少,还有四处横行着的肥壮螃蟹,专挑成熟的稻穗吃。
沈沅吆喝车马停下,随从她的仆妇说:“杨夫人,太傅说了,请杨夫人直入历阳,不要随意走动。”
沈沅冷冷说:“他无非是担心我离开,就没有威胁杨领军的资本罢了。
你放心,我不走,我还要在这儿等我的夫君。”
仆妇瞠目,无话,然后掀开车帘让沈沅下车。
秋阳温暖而不刺目。
沈沅手遮着额头,看到近处有个人正在稻田里劳作,便紧几步赶上去,叉手道了万福,问道:“我远道而来,想为孩子讨一口水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劳作的农人抬起头,却是一个中年妇人,晒得黝黑,裸着两条腿站在稻田的水里。
她憨实一笑:“那边有我的茶罐,这位娘子自己去倒水便是。”
沈沅谢过了,取了水喂阿盼喝足,又回到那妇人那里再次道谢。
“娘子真是客气!”
那妇人捶了捶酸痛的腰,又拍死了腿上的两只蚂蟥,小腿上渗出血来,她也不以为意,从泥水里拔足出来,自己也端着水罐饱饮了一气。
沈沅拉家常道:“今年倒是风调雨顺,收成大约还不错?”
那妇人看了看稻穗,捻了捻说:“想赶在军队过来之前收割。”
她摇摇头又说:“可惜还没熟透。
好些穗子都糟蹋了。
但是,强过没有吧。
等军队开过来,就真正全都糟蹋干净了。”
沈沅看着收割了一片的稻田,想着自己和杨寄闲聊时,听他说过的“坚壁清野”
的方略缘由,心里也哀叹,也可惜。
“如果军队开过来了,是不是该闭上城门死守呢?”
她问。
妇人大约是本地人,苦笑道:“我郎君入了西府军,跟着杨领军到荆州去打仗了,我们这些没脚蟹,只能在老家守着。
城里就三千个做军的,而西边不知会来多少个。
万一打不过,就必须关闭城门死守着,不知要守几个月——历阳以往守城,哪一次不饿死成千上万的百姓?我能多抢收一点,家里人活下来的几率也就高一点哇!”
沈沅听得心头发凉,咽了咽口水,方觉得口腔之内干涩无比。
抬头处秋空高远,但是那漠漠的平林,高飞的倦鸟,显示的是无边的荒凉。
她勉强地露出礼节性的微笑,点头道:“我知道了。”
妇人倒是关切地看了看她,劝道:“这年景不好,你一个年轻的娘子也须当心才是。
历阳少不得打仗,倒是南边北边都比这里安全,你另谋打算才是。
——不像我们,是走不了的。”
我也是走不了的。
沈沅在心里说。
桓越的骑兵沿江而下的消息,从建邺到历阳,很快都知晓了。
历阳城里,更是一片肃杀:城门口的盘点极其严格,城里也显得寂寥,集市早就名存实亡,各个店铺都关着排门,街上偶有两三个孩子经过,亦是很快被大人拉进家门。
沈沅的辎车一路在青石路上行驶,“嘚嘚”
的马蹄声清脆悦耳,一点停顿都没有。
阿盼“咿咿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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