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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问一句,我们现在的人是人,后世的人也是人,为什么我们现在的人要为几十年后或者几百年后一个可能的恶果承受一生的痛苦?秦始皇修筑长城时,千家万户的锥心之痛岂是一句‘祸在一时,功在百世’可以抹杀?讲得真容易,如果把他的儿子征去筑长城,最后连尸骨都埋在长城下,他能这样吗?如果是他的女儿痛失夫婿,他能这么吗?如果是他从就失去父亲,连祭奠的坟墓都没有,他还能这么吗?”
我口中欲辩,脑内却无一言。
沉默了半晌,最后:“大伯得有理,这些话的人只因为他们可以站在高处,舒适惬意地遥看他人的痛苦,所以自以为眼光长远,其实草木只一秋,人生只一世,谁都没有权力判定他人该被牺牲。
不过陛下攻打匈奴,也是不得不为。
大伯可知道匈奴单于调戏吕太后的事情?”
“略闻一二,市井传言高祖皇帝驾崩未久,匈奴单于就修书给吕太后,什么你既然做了寡妇,我又正好是鳏夫,索性我俩凑一块儿过日子。”
我了下头:“树活皮,人活脸,就是民间百姓遭遇这样的侮辱只怕都会狠狠打上一架,何况堂堂一国的太后?可当时汉家积弱,朝中又无大将,太后居然只能忍下这口气,还送了个公主去和亲。
从高祖登基到当今皇帝亲政前,百姓的一时苟安是十几位绮年玉貌的女子牺牲终身幸福换来的。
她们又凭什么呢?陛下亲政前,汉朝年年要向匈奴馈赠大笔财物,那些是汉家百姓的辛劳,匈奴凭什么可以不劳而获?难道我们汉家男儿比匈奴弱?要任由他们欺负?世上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为,即使明知要断头流血,代价惨重。”
车夫好半晌都没有话,沉重地叹了口气:“人老了,若年轻时听了姑娘这一番话,只怕立即想随了卫将军、霍将军攻打匈奴。
民间对皇帝多有怨言,不过千秋功过自有后世评,得失的确非一时可定。”
我吐了吐舌头,笑道:“大伯,别被我唬住了。
其实这些对对错错,我自己都时而会这么想,时而又那么想,全没有定论。
我今天这些话,只因为大伯了另一番话,我就忍不住辩解一下,如果大伯的是我的话,我只怕要站到另一边去。”
车夫响亮地甩了甩鞭子,大笑起来:“你这女娃看着老成,其实心性还未定。”
当时告诉车马行要最好的车夫、最好的马,没想到居然是意外之获。
我熟悉的地方不过漠北、漠南、西域和长安,能听一个走过千山万水的人讲人情世故,这一路绝不会寂寞。
“去敦煌城,最近的路是先到陇西,再经休屠、张掖,过月氏后到。”
车夫一面打马一面解释。
我一听“陇西”
二字立即决定不管它是不是最近,都绝不会走这条路:“有没有不用经过陇西的路?”
“有,先到北地,绕过陇西到凉州,再赶往敦煌,这样一来要多走两三天。”
“大伯,我们就走这条路吧!
我会多加钱的。”
车夫笑应:“成,就走这条。”
到凉州时,天已全黑,随意找了家干净的客栈投宿,我对吃住要求都很低,唯独要客栈给我准备热水和大桶沐浴。
在长安城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三天的路已经让我觉得自己满身尘垢,难以忍受。
换过两桶水后,才开始真正享受热气缭绕中的惬意。
长安城外多温泉,以后是没有温泉可以泡了,青园的那眼温泉……不许再想,不许再想,要把长安城的一切都忘掉。
感觉一阵冷风吹进来,隔着屏风只看到门开了一线:“哑妹,叫你阿大不用再烧热水,那里还有一桶没有用呢!”
门又无声地关上,我拿起搁在一旁的白绢金珠,飞掷出去钩拿屏风一侧的热水桶,金珠掷出去后,却怎么也拽不回,我心里有些纳闷,挂在什么东西上了?可明明记得让哑妹把木桶搁在屏风角处,方便我提拿,怎么可能会钩住?判位没有错呀!
无奈偷不得懒,只能站起自己去拎了。
我立在浴桶中,不甘心地又拽了拽白绢,水桶没有被我飞拎回来,整个屏风却是一声巨响,轰然倒在地上。
霍去病一身束身黑衣,身躯站得笔直,手中正握着我的金珠,脸色森冷地看着我。
太过震惊,我呆了一瞬,才猛然反应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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