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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落去,黑夜遮蔽了天空,明月爬上枝头,清冷月光映在士卒们疲倦的脸庞,照进他们的心窝。
仅剩的百余名并州守卒早已被安排去了休息,取代他们守城巡夜的,是千里驰骋而来的狼骑营士卒。
同样是疲惫不堪,狼骑营至少还有一战之力。
鲜卑人夜袭的概率不大,姜冏却依旧来回巡视了两趟,这几乎耗费了他近两个时辰。
雁门关很长,比姜冏想象中的,长了很多,自小生长在西凉的他,见到最多的就是荒凉戈壁和浩瀚黄沙,很少见到真正意义上的雄关险隘,如果有的话,去往长安途中的潼关能算一个。
再有半个时辰就是换岗时间,姜冏找了个墙壁坐下,将头盔用袖子擦成崭新的模样,搁在身旁,后背轻轻靠在墙上,膝盖上拱,微垂着脑袋开始打盹儿。
墙壁上的血迹斑斑,许多都还未干透,下滑得极为缓慢,在月光的映射下,格外渗人。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有一个中年男人走上了城头,相貌普通,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脖子上系着根绷带,将左臂缠挂在胸前,身上披了件军营特有的单薄长衣。
陈长山,雁门关守军中一名很不起眼的百夫长。
他来城头的原因,并非是不相信狼骑营的将士,而纯粹是因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所以干脆起身来关上看看。
在城关上刚走两步,陈长山就停下了步子,在他面前,有一个青年正靠着城墙熟睡正酣,怀中抱着一杆长约六尺的刀。
五月将过,北方的夜晚清寒依旧。
陈长山右手扯下披身的长衣,轻轻撘在那青年的身上。
“若不是他们今天下午及时赶到,奋力厮杀,恐怕雁门关现在已经落入鲜卑人的手中了吧。”
陈长山如此想着,见那青年睡熟香甜,干脆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学着青年的坐姿,拱起双腿背靠墙壁。
唯一不同的是,青年脑袋微垂,陈长山抬头仰望。
天上的月亮,可真好看啊!
只是,今晚过后,还能再看见这么美的月亮吗……
陈长山幽幽的叹了口气。
“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娘们儿样的唉声叹气!”
身旁传来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清冷,如同天空中的那轮寒月。
陈长山侧过头,只见刚刚还熟睡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一双明亮的桃花眸煞是好看。
以为是自己惊醒了这位青年的睡眠,陈长山连忙道歉起来,“不好意思啊小兄弟,吵醒了你。”
他向来是与人为善,在军中出了名的好脾气,入伍二十余载,也从未与人有过一次红脸。
姜冏将搭在身上的衣衫拿起,递还给了陈长山,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如果你是敌人,刚刚你就已经死了。”
陈长山听到这话,脖子一缩,下意识的将屁股往边上挪了挪,跟姜冏从一尺的距离拉开到了三尺。
姜冏将陈长山的小动作看在眼中,有些鄙夷的问道:“怎么,怕死?”
“嗯,挺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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