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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未散,唱丧鼓的序幕便拉开了,那奏节似的鼓声和悠扬的唱调,逗来了观赏的大人小孩。
他们有三个人,一个锤鼓哼唱,一人伴唱,还一人闭目悠闲,轮挽着进行。
那高吭响亮的喉腔和鼓声,时儿悲切,时儿幽瞑,将悲哀的家人和乡亲融入更加悲痛凄切之中,将天地鬼魂融入悲痛凄切之中。
这是一个活的生命死之时的哀鸣,对活的期盼的畅响。
冉小成没有找到能陪上曾国超打牌的脚,他们心虚,觉得陪不住有名的人物。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曾国超根本就不喜欢打牌,不想这下却吓住了准备为张老爹守夜豁出去的张冉人。
曾国超就这样空守着。
烦劳了一天的人们打着呵欠,陆续睡去。
他硬是又熬了一个通宵,在蚊虫叮咬下,陪着丧鼓师傅,陪着张家的娘们,和吴逸洲一道,象钢筋柱一样把张家的黑夜撑到天明。
天亮了,也是晴天,阳光普照,又聚来了一些吊丧悼念的人们。
丧鼓声停了,冉腊娥、张友琼的哭嚎骤起,还有一个远方亲戚的婆子,一来到张老爹的榻前,就拜天拜地悲痛欲绝起来。
让旁人无不悲恸落泪。
有乡邻拭眼泪说:“这做人有么意思,眼睛一闭,就再也不得回来了。”
也还有乡邻叹息说:“张老爹这一走,就是腊娥孤零零的一人,轰轰烈烈的县长之家就这样完了,香火也彻底地断了。”
张老爹的葬礼没有按现代的追悼会议式举行,而是由道士先生们把死亡人的魂魄按道教程式操度升天进行。
过去,村里死了人时兴过追悼会,近些年已淡忘殆尽了。
那身穿黑长袍,头带黑顶帽,手持铃当响,嘴里不停地哼唱,还不停地围着死人棺椁转,并由张族一晚生抱着张老爹的灵位在前引路。
道士们哼唱完了,礼行完了,法事做了,以砸碗为终止,完成了葬礼。
当丧夫们抬起张老爹的棺椁时,又引发起一阵嚎天大嚣。
一俱干瘪的尸体就这样被任人摆布地抬出了村落,抬出了人间,被殡仪馆的车拉到火葬场,化为了一撮灰烬。
骨灰装进灵巧的小盒内,迎回村里,直接葬入荒冢坟地里。
张老爹的葬事总算办了下地,全部开销达5700多元,冉腊娥拿出了她的3500元积蓄,柳莹也拿出2000元。
本来,柳莹慷慨地说过:“琼儿,余下的开支由我来垫上,送老爹是我的责任。”
张友琼也大度地说:“妈妈,本来我是不收人情的,有的好友还是送了人情,我只能把收的人情用在老爹的身上了。”
所以,余下的费用由张友琼坐筒子开销。
晚饭后,所有的客人散去,柳莹也回城去了,她还要照料超儿。
村野的茫夜寂静下来,张友琼陪伴着孤零的落魄的冉腊娥。
在张老爹的灵位前,在暗淡的灯光下,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相依着,是繁劳过后的寂寞显得格外的疑重。
母女俩相互注视着那苦丧的脸和乏红浮肿的眼泡。
张友琼深情地说:“姆妈,你不能再一个人住在老家了,这次同我搬到县里去,您就在我家安度晚年好了。”
张友琼见姆妈凝视着老爹的遗像,还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又动情地说:“我不能让您一人在这老家受苦,您就是不同意,我也要接您去的,您就我一个女儿,惟一的亲人了,姆妈!”
张友琼见冉腊娥没有表情,便紧握着她的手。
冉腊娥慢悠悠地会过神来,自我感叹地说:“按说,我是没有什么挂念了,我就想死后和你爸葬到一起的。”
张友琼终于明白了姆妈的心思,便心领神会地说:“您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又受苦最深的姆妈,您不会死的,即使百年后,我会随了您的心愿,您放心跟我去吧,不要再顾虑了。”
冉腊娥拭了一把眼泪,又伤感地说:“你现在这样分开着,翔宇又不在家,我不安心啊!
还有你妈妈,她也是苦命的人,这生没有个亲骨肉,我去让你照顾,她靠谁来照顾,她心里会难受不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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