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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荣先转头来看他,面色稍稍缓和几分,有些疑惑地皱眉,“赵公公怎么来了,平身吧。”
赵宣应声是,直起身来也不绕弯子,口里道:“听说二位帝姬因为个宫女置气,奴才嘴拙,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规劝。
只是事情若张扬出去惊动了万岁爷,只怕于二位殿下百弊无一利。”
寻常的太监说话,往往奴颜婢膝,主子听了怎么舒心怎么来。
可他这番话却毫无技巧可言,虽言辞间仍旧恭谨,可单刀直入,一针见血,轻易便捏住了两个帝姬的七寸,并不婉转,却出奇地受用。
欣荣听了面色一变,暗自琢磨一番终于软下来,望向阿九道:“今日的事就这样算了……”
说着一顿,视线瞄过她带伤的右手,不大自然道:“你这伤……我不是故意的。”
金枝玉叶松了口,她自然没有再端着的道理。
阿九松开握着鞭子的手,目光平静道:“本就是自家姐妹,欣和言辞不周之处,还望长姐海涵。
金玉这丫头我会好生管教,必定给长姐一个说法。”
不多时,欣荣同赵宣一道离去,碎华轩一众宫人长吁一口气。
大戏总算落了幕,钰浅抚了抚了心口,侧目一瞥瞧见小邓子,登时一愣:“不是让你去请太医么?”
小邓子脸一垮,有些无奈,压低了嗓子道:“姑姑,不是奴才不去,是赵公公不让啊,说是不能惊动大家。”
金玉正低头仔细察看阿九的伤,闻言挑高了眉:“这是什么说法?惊动了大家也是咱们殿下占理,不让传太医算怎么回事?那赵宣唯利是图果然不是好人,这不是欺负咱们殿下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把太医传来了,我也不好说。”
她道。
“什么不好说啊?”
金玉气得跺脚,“姓赵的就是偏袒欣荣帝姬!”
阿九却一脸无所谓,自己刚刚入宫,自然不能与欣荣比,无怪乎赵宣是这么个做法。
遇着这样的事,不落井下石已经难得了,还指望雪中送炭么?她抬手撑了撑额,道,“皮肉伤而已,犯不着大惊小怪。”
用过午膳,万里晴空飘来几簇铅云,浓浓厚厚的将穹顶压得极低。
初夏的雨水下起来似乎没个尽头,从午后一直绵延至入夜,淅淅沥沥,如落玉盘。
心头揣着事,做什么都没个劲头。
阿九坐在窗前摆弄盆景,耳畔是雨声风声,黑洞洞的夜,嘈杂得有些荒凉。
正愣愣地出神,听见外头有人传话,道:“殿下,赵公公来了。”
赵宣?大晚上的,他来干什么?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思忖了一阵儿才缓缓颔首,“知道了,传他进来。”
边说边扶了扶发髻,将领口拉高遮得密不透风,对着镜子查看一番,见妥帖无误,这才打起珠帘走了出去。
烛光下的灯火有些飘渺,昏黄而暧昧。
她打眼望,只见一个高个儿的男人立在香鼎前拨弄佛珠,背对着她,居然令人生出几分清傲高洁的错觉。
阿九规整规整思绪,脸皮子扯出个笑,边走边道:“赵公公到碎华轩,不知所为何事?”
那人侧目,一双眸子映入烛台上的灯火煌煌,也映入一个她,淡淡道:“奴才来瞧瞧,殿下身上的伤都如何了?”
这话问出口,她居然下意识地去摸脖子——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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