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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昕说起这些,言辞激愤,江彩有孕在身,也被惊得阵阵疼痛。
阮元看了,也只得下来,先扶着江彩。
钱大昕看了,方知自己言语重了,遂渐渐温和道:“夫人,是我言语重了,实在对不起。
只是这些事,归京以来亲眼见着,竟比十年之前,还不如了,故而有感于此。
伯元,可惜这些披着‘能吏’皮毛的豺狼,朝廷还真当他们是人才呢。
眼下补着湖广总督之位的这位李侍尧李大人,不就是吗?乾隆四十五年,他贪纵营私,眼看供认不讳,已是斩决之罪。
却只因那什么‘议勤’、‘议能’,就改了斩监候,日子久了,竟又复了一品官位。
哈哈,他那般勤能,不过仗着自己有些伎俩,尚弹压得住百姓。
若有一日,他弹压不住了,只恐那般议勤议能之人,悔之无极啊。”
此时钱大昕还未知晓,乾隆因闽浙总督常青年迈,很快更换新人,而新到任的闽浙总督,正是这位李侍尧。
不过次年,李侍尧便因病去世,阮元并未与他同朝为官。
钱大昕眼看江彩神色,也知道她不过一两个月,便要临盆,也不敢再打扰,再次道歉过了,也就向阮元道别。
阮元送了钱大昕出去,可对他所说治学立说、为官所求诸事,却也一时陷入沉思,不得解法。
钱大昕的另一个预言,却很快成了现实。
由于林爽文反清之战,清廷经年不能平定,乾隆、阿桂、王杰等人,日夜忙于军机要事,果然翰林教习一事,比之前懈怠了不少。
王杰自然也对李侍尧赴任闽浙总督一事,感到不满,但乾隆自有自己的理由,王杰也难以反驳。
这年六月中,江彩终于诞下一女,阮元见了,自也无比怜爱,想着自己二十四岁,才得一女,已是有些晚了,女儿自应该多加呵护,日后福寿双全才是。
又想着“全”
字太常见,便加了草头,将女儿命名为阮荃。
可谁知后来一天夜里,江彩却突然和阮元说起,自己想带着孩子回扬州。
阮元不解,忙问其故。
江彩道:“夫子,这半年来,我一直看着。
夫子为了我的病,已是耽误了一届科考,这夏去秋来,冬天也近了,若是这个冬天,我又生病,你可如何是好?荃儿这出生不久,看你神色,又分了大半精力在荃儿身上,似你这般应考,后年那一届,你又如何便说,自己一定能考中呢?我母女两个若再留在京里,只怕反误了你。
不如先回家去,若是你下一届中了,或是不愿考了,想回扬州来,我们再见面也不迟啊。”
虽然江彩说的有理,但阮元终究不愿分离,道:“夫人何必如此紧张,这两淮总商行馆,下人自也不少,总是有个办法,能照顾好夫人和孩子的啊?”
江彩道:“这行馆你也待了一年了,难道还没看出来?行馆人手虽多,可各有公事要做,哪有那许多人来照看你我?况且我生病的时候,下人也来过,你不是一样放不下心?夫子,我知道你对我情深意重,舍不得我,也舍不得荃儿。
可眼看这会试,对夫子而言,是决定未来的大事,夫子怎么能因为你我之情,就把未来的前程耽搁了呢?”
阮元也知道,妻子说出这番话,定是早已深思熟虑过了。
即使他再行挽留,妻子也有自己的理由。
更何况这两淮总商行馆,本就是江家人在打理。
若江彩执意要走,自己根本拦不住。
也只好笑道:“这总商行馆,总是江家在管,夫人执意要走,难道我还留得下不成?只是夫人,若日后我真中了进士,夫人便不会水土不服了?若真有那一日,夫人也总要适应京城才好啊。”
江彩也笑道:“夫子怎么如此糊涂?我身子好着呢!
只是你眼下尚未取中进士,夫人我心里,自然也不安稳,故而才病了一场。
若是夫子真有那么一天,登科做了官,我也就安心了。
到那个时候,我才不会水土不服呢!
以后我的事,你就放心吧。
只是你这里,有一件事,可一定要答应我。”
阮元也有些不解,问道:“是什么事,竟然要夫人如此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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