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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张居正 中衣已洗过多次,旧衣裳反倒柔软贴身,顾未明这才长舒一口气,他平日的眼神总是迷离,此刻反倒明朗如日月光华,像是淬着火光:“何以解忧?唯有行散一事而已,我看两位心事重重的样子,真是心疼得很。”
看他又开始发呓语,言辞间多有暧昧之处,虞归尘只好向成去非建议:“要么留宿一晚,外头寒气重,遣人去顾府送个话。”
成去非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曼声道:“不用,让赵器送他回去,顺便告诉阿灰看好他,国丧期间不许他出门乱来。”
虞归尘明白这是怕落下把柄,届时大将军发难,少不得麻烦。
赵器刚应声,要去扶他,顾未明冷冷看赵器一眼,继而对着两人阴阳怪气道:“大公子此刻不去陪长公主,却和虞静斋大冷夜站外头,我留宿一宿倒不能了!”
说着笑得更甚,目光直逼两人。
“你此刻倒清醒了,赵器,送他走。”
成去非打了个手势,不想再理会。
虞归尘心里叹气,不和他计较,任由他胡言乱语几句,一同和赵器扶他出来。
要上车时,他忽就靠入了虞归尘怀中,赵器看他那不宜的举动,心底满是反感。
服散备受江左世家公子们推崇,一个个浪荡至极,自以为潇洒罢了,不务实事,却个个身居高位,倘是大公子为九五之尊,怎能容下……赵器忽然打住,暗骂自己怎么就想到了这上头。
最终车马平稳而去,虞归尘才步行往家走去。
屋内清净下来,成去非立在屋檐下仍在静静思虑着朝中诸事。
新皇登基数月有余,大将军并无多大动静,他走一步,他们便要思量两步,如此这般日虑万机,阳寿真要少上些年头了。
“大公子,顾公子已送回去,您的话都说与顾家长公子听了。
虞公子也已安然到家。”
赵器何时回来的,他并未在意,只挥手示意他退下了。
正要折身准备夜读,骤然想起顾子昭那前半句话来,便信步朝樵风园走去。
成府的几处园子是依四季命名的,春曰细柳,夏谓荷月,秋乃樵风,冬为听雪。
长公主嫁过来住在樵风园,出了成去非的书房,往东过一道月门,就能看见一丛凤尾,遥对着正屋窗格,走廊底下是乌漆柱。
下两层台阶,廊外有株古槐,夏日里会筛一地碎银片似的日光,映在一地的青砖面上,整个园子都十分阴凉。
一盏灯火如豆,窗子上映出斑驳人影。
外室寂寂,芳寒就着烛光手底飞针走线,案几前琬宁则在认真注释着《论语》,藏书楼的大火在她眼前就不曾熄灭过。
往日在宫中,她不能贸然做这些,如今出了宫,躲在这宅院深深里,竟有这番好处。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熬过这些混沌艰难的一日日,只知既然住进了成府,便有机会找烟雨姐姐。
她整个人自公主下嫁以来,倒觉得有了几分清醒,不似在宫中那般虚浮,孤魂野鬼似的茫然。
许是换了地方的缘故,那宫殿实在旷得让人难安,想到此,英王,不,该是今上了,琬宁心底辗转一番,说不清每回见到他,是怎么回事,此刻,竟仿佛是前世般遥远了。
成去非进来时,诧异这份静寂,看见她二人各自忙碌,便往琬宁身后站定了。
这下笔犹如雨润花开,家学应是极好的,早听闻公主的换了伴读,出身很不起眼。
当日大婚不曾留意,此刻借着烛火打量,竟不过十三四岁的光景。
因在其身后,看不清模样,只见青丝半掩,耳畔处别了一朵小小的簪花。
不多时,成去非发现她竟是在注解《论语》,江左解经的皆是大族长者,只说《论语》一书,大儒阮正通早年便有过注解,静斋的父亲也曾有所著述。
她一个小姑娘,居然在这解经?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芳寒低首半天,脖颈有些酸楚,正想活动下身子,抬首看见成去非就立在琬宁身侧,惊得霍然起身,忙放下花绷,敛衽福身。
唯琬宁还不曾察觉,眉间微蹙,轻轻咬着唇似陷入沉思。
芳寒不便提醒,看成去非打了个手势,便又坐下来,却无多少心思在活计上,只感念成去非竟有耐心,一直无声看着琬宁伏案书写。
直到琬宁暂停,发现该抻纸了,遂轻置笔墨,嘴里软软问道:“芳寒姐姐,你现在忙吗?”
言罢侧过身来,骤然看见一袭身影立在眼前,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慌乱中起身,纸张被蹭掉了一地。
芳寒见状,正要去捡,却见成去非已俯下身子,一张张错开,唯恐粘在一处弄坏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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