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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亚文的办公室里坐下,秘书杨奇进来给两人倒水。
杨奇是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戴着副黑框眼镜,显得相当稳重。
据说杨奇是某名牌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当年被人事局直接招到临海教育局的,后来被李亚文点将,做了秘书。
按规定,县区一级的领导不可以配备专职秘书,所以杨奇现在挂了个区委办调研室主任的职位,实际上是李亚文的文字秘书。
临海区干部里私下分析了谁谁谁的材料写得好,还做了个排位。
刘阳的父亲是退了休的常委、老区委办主任,是大家公认的第一支笔。
体制内许多人都不怎么喜欢写材料,因为做这行很辛苦,之所以还有人肯做,无非是因为体制内还需要这样的人。
写材料的人多少有些文人的浪漫主义。
希望凭借自己的一支笔杆子得到领导的垂青,一朝鱼跃龙门。
可往往这种几率跟买体育彩票没什么两样,每个单位都有笔杆子,可是最后能真正出头的却凤毛麟角,许多做到退休往往只是个办公室主任或者单位副职的命,并不能飞黄腾达。
对于一些没背景没后台又家中没钱财的人,老老实实埋首写材料也是一条稳定的升迁之路,但凡有些其他路子,也不会选择去当一辈子笔杆子,就算去当,充其量也是过渡一下,不会长做。
所以,写材料并非出于热爱,而是为了出路。
刘阳的父亲刘志远却不同,他是真的热爱写作。
作为当时的区委办主任,材料工作已经够多了,可他还能挤牙膏似地挤出许多时间写一些散文诗词,发表在一些文学刊物上,多年积累下来,竟出了自己的诗集和散文集,又成了国家作协的会员,可谓著作等身。
退休以后,他依旧在办公大楼里要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每天和没退休一样,准时上班,关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搞创作,很是让人敬仰。
而排行榜上第二支笔,是组织部长范光。
范光是李亚文的老部下,早年李亚文当区委组织部长的时候,他就是组织部干部组里的一个科员,之后随着李亚文升迁,他跟着步步高升,从科员到组长,从组长到副部长,从副部长到部长。
范光除了文笔牛之外,还有一绝,那就是酒量,据说三斤高度白酒下肚脸不改色,跟他吃饭,酒量稍差点就别想竖着走出门。
据说此人的酒量是当兵时候练出来的。
当兵前根本不懂喝酒,当兵后在一个海岛上,人烟罕至,用范光自己的话说,三年没见一个女的,看到母猪眼都发青光。
百无聊赖之余,士兵们晚上一般都会喝酒。
酒是自酿的,度数很高,而且有个规矩,谁都不能中途退场,喝到倒下直接扔一边,其他人继续喝。
几年下来,酒量就这么磨出来了。
第三支笔,说的就是杨奇。
此人毛笔字写得一流,而且颇有急智,就算只有半小时就要开会,临时交下一份讲稿任务,也能写成锦绣文章。
杨奇很多稿子被好事者拿来细细研读,发现果然是党八股中的精品,不但面面俱到,又精炼简短,丝毫不罗嗦,文中更是旁征博引,文笔精彩,让人拍案叫绝。
这种排行榜颇有些江湖味道,有点像古龙笔下百晓生的兵器谱,可也是侧面反应出杨奇等几人的笔下功夫。
两人算是第一次打照面,倒完水,杨奇朝林安然点头笑笑,转身出去了。
杨奇走后,林安然先将工作上的事情说了一下,李亚文在抽屉里拿出那份讲话稿说:“我粗略看了一边,大致上没什么问题,你拿去作一下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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