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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看着似软倒在地上的年氏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她咽了口唾沫缓声开了口:“是她自个儿想不开,与咱们不相干。”
小常在们还懵懂,宋氏却已经抓住了关键,这事儿传出去总要扯上皇后的名头,万岁爷是绝不会允许的。
她们本就活得没有仪仗,若是被迁怒了去,上头发落下来连个帮着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氏指了自己的宫人上前抬起年氏的尸身摆放到床上去,花了银钱寻了个年纪大些的嬷嬷收敛尸身。
那两个嬷嬷到底年纪大些,上去一伸手把下鄂合拢眼帘抹下来,趁着尸首还没发硬赶紧摆弄起来,给年氏换衣裳的时候趁机抹下只银镯往袖子里藏。
上吊死的人死相并不好看,裤子上滴滴哒哒显是失了禁的,两人皱着眉头把裤子往下剥,鼻子一动,彼此看了一眼。
这位谨嫔娘娘味儿干净的很,说不得竟是个处子身。
两人这才轻起手脚来,先拿软布抹干净了,再给她套上绸衣绸裤,拢了头发盖上锦被。
年氏用来踩脚的凳子跟砖地上铺的毯子全湿了,两个嬷嬷掂着银子厚又把凳子地毯全拿布抹过,这才回报上去让宋氏通报。
胤禛转着手里的扳指,他眼睛盯着奏折心里却在打算年家的事儿,这一个是怎么变成那一个的呢?原来或许还留她一命,如今这一命也留不得了。
至于年家,不论她事先可曾透露过,他都不打算再重用了。
年羹尧才华可堪人品却差,胤禛再信不过他,一面用一面打压,叫他不敢恃才傲物,夹着尾巴做人办事,比前世不知乖觉多少,再不敢打不该不有的心思。
苏培盛听了小太监的回报眉毛一跳,忖着胤禛的脸色上前还没张口,胤禛却先问起来:“东西可叫人备下了?”
他手一伸,苏培盛赶紧递了茶过去,垂着脑袋应:“才吩咐了下去,叫织造送新图样上来。”
胤禛心里还惦记着周婷身上那件旧衣。
胤禛这才松了嘴角露出点笑意来,才咽进一口茶,苏培盛垂了头回上去:“景阳宫的谨嫔娘娘没了。”
胤禛怔一怔才想起谨嫔就是年氏如今的封号,把茶盏往案上一搁,拿玉管笔沾了朱砂,待写了两个字才沉声道:“知道了。”
说完就再没别的吩咐。
苏培盛拿脚尖磨着地毯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这事回给周婷,又想着皇后怎么也该知道,才矮着身要退出去,胤禛清了清喉咙,苏培盛赶紧站定了,“你着人去收裹了,天晚了,别拿这事扰了主子娘娘的觉。”
周婷怎么也想不通年氏怎么就会上了吊,她第二日从胤禛床上暖烘烘睡醒了用过早饭,拿了竹节瓷壶给胤禛添过了两回水才听他说起这个,一面说的时候一面筷子上还夹了块玉兰片送到她碗里。
周婷差点儿打翻了面前的杯子,张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似昨天那般对待确是把一个女人的体面全都撕干净了,可一个新婚进门就敢捏着喜果的妾,一个在庄子里呆了三年依旧憋着劲想往上爬的女人真这么容易死?她攒着眉头沉默,还是胤禛开口哄她:“这事儿你不需沾手,我叫人打理就是。”
说完还加了一句:“这粥好,且多用一碗。”
周婷拿了勺儿有一口没一口的舀着,等胤禛上朝才放下碗指了珊瑚去打听消息,宫里死了人的事是瞒不住的,就算后事胤禛料理了,皇太后问起来她总该有个说法。
年氏最后叫的那句话是藏不住的,一宫的人都听见了,就算宫人们嘴紧不敢说,珊瑚也还是问了出来,她侍候周婷的时候也长了,这里头的门道很清楚,放在心里一琢磨也觉得奇怪,这个年氏根本就没进过爷的身呀,都没挨上过,又有什么情份不情份的?一面想一面脸红,紧了紧身上的褐色棉袍路体顺堂去。
如今还没到换春裳的时候,一路都是穿着褐袍子的宫人,珊瑚跟蜜蜡两个是结伴儿来的,却不敢议论这事儿,都觉得这年氏莫不是疯了,先是拦了格格的路,后又敢闯到养心殿去,哪一个好人会说这样的话。
周婷知道了,皇太后那里自然也知道了,她比周婷想得更快些,立时就吩咐下去:“这事儿不许在格格们面前提,裹了发送出去也就罢了。”
年氏晚上闯了养心殿的事儿她也有听了一耳朵,原想留给周婷收拾的,谁知道她会自己上了吊。
不独皇太后,周婷也怕自己两个女儿听了这事受不了,年氏才冲撞了她们,当天夜里就死了,万一她们想左了吓着了自己可怎么办?下了禁令不许拿这事嚼舌头,一点风声都不许透,年氏的尸首悄没声儿的送出了宫,她的死在宫里比那石落湖面泛起的涟漪都少。
就是年家接着了信儿也就搁下了,心里叹息还没攀上去呢,这一个倒没福死了,对外自然说年氏是病故的,年家也按着规矩上表表示哀伤,周婷也要赐下东西以示安抚。
死了人总不是一件好事,年氏再不规矩,也没到要她去死的地步,周婷因为这事心里总有些过不去,总觉有些事是她不知道的,每每想要试探,又赶紧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去深究,自年氏进门她也算是滴水不漏,这两人还能扯出什么情份来呢?
宋氏很知趣的病着,原本就规矩的常在们更规矩了,周婷隐隐觉得年氏的死是有内情的,想了几回也没想出头绪来。
倒是怡宁跟惠容两个悄悄跟周婷咬了回耳朵,外头如今都不再说周婷贤良,反而有些皇后太厉害的传言流传着。
周婷笑着揭了过去,这是免不了的,后宫里她一个独大,唯一一个嫔还死了,哪可能太平无事,自然有舌头好嚼。
周婷不在意这些,却瞒不过胤禛那些眼睛耳朵们。
还没到述职的时候,年羹尧就应改土归流不利被连降三级,那股子不知从何而起的歪风还没吹到仲春,就又悄没声息的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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