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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怪了。
俺打镇府大院路过,看那乱糟糟的,顶着雨,镇内大小官吏都在那哈,一打听关饷呢。
这一关饷,就关了两个月的饷薪,这钱还挺冲?你说这无缘无顾提前关哪份饷呢?俺看那老奸巨滑的邓猴子区长(四五年黑龙街又改为第六区),站在那哈也不那么扬棒了,协和服也换成了大长衫,‘略帽’也换成白瓜皮了。
他对小官吏们说,‘非常时期,放假回家,随叫随到。
’俺看要那个?哎,大东家,你说俺看着谁了?”
“谁呀?瞅你老爷子神兮兮的。”
吉德说着放下账本,走过来给二掌柜倒上一杯茶,递在二掌柜手里。
二掌柜压低嗓子说:“曲老三!”
老账房手一哆嗦,拨错了算盘珠儿,随口说:“这天要变了?”
吉德眼前一亮问:“在哪?”
“大街上,北牌楼,还有鲁大虎。
穿一身黑绫罗,戴着黑礼帽,牵着大青马,大摇大摆瞎逛呢。
俺看得真儿真的,他没看见俺?”
“信号!
看来小鬼子真要完了。”
“通揖的抗联要犯,装扮装扮就敢这样儿,是有说道。
前些日子黄半仙掐算,起明星特亮,它跟前儿那颗小星星暗淡,那天快了!
恐怕呀,硝烟笼罩,诸侯争霸,又起枭雄了。
去年也这时候,俺听说,有人在松花江上江岸边,看见一条跟图腾龙一样的真龙从云中堕落在沙滩上,半夜就不见了?这是啥呀,兆头!”
“呦呦真龙天子,妈呀应这了?我估摸,有那点儿意思。
今儿,天一亮我起个大早,去江沿买鱼。
我那九十岁老娘,昨儿晚黑儿就吵抓的说馋鱼儿了,这做儿子的再难,能不尽孝道吗?我走上大街,瞅那帮捅洋屁股的‘勤劳奉仕’棒子队,也不那么吆五喝六的邪唬了?第七警备区驻防营的大门口两个站岗的,也都靠墙根儿了?警尉补李大横,跟光板一个花的警士,遛遛达达也不那么凶了?我到江沿正赶上老鱼鹰收网的小划子靠岸,这老爷子八十多岁了,身子骨真硬朗。
打上招呼后问我干啥来了,我一开口,老爷子就从船舱里捞出一条大红鲤子扔给我,十来斤。
我给他钱,他说啥也不要?你说他那么大岁数,咱能白吃人家的吗?老爷子骂着说,‘该死的稽税官儿没来,你给钱干啥,都自家人,能发啊?江上军在下套子江上演习乱了营,撞沉了一艇炮划子,把网弄破了,就弄上这一条。
’他还说,他捞网时,眼瞅着爪子挂在七星网上的一只大王八,蹬哧两下跑了?把他惋惜的直拍大腿,他说‘这网要不破,那足足有六七斤重的大王八准跑不了?’他说他都跟踪它好几年了,猫上影就叫它蹽了。
哎,二掌柜,我听老爷子说,打这大王八跟你有点儿关系呢,叫他犯老愁了?”
老账房插嘴扯上说。
“那可不,俺揽的瓷器活?三姨太没这个大王八就养不出王八崽子,你说这老兰不是王八命吗?”
二掌柜叹息说。
“哎,我回来碰见老博待[苦力]吉星,扛个蘑菇头从杉木贮木场回来。
他说,‘码头日本稽查跑了,杉木顾的小原大柜哭丧个脸,关了老博待们两个月的饷钱,脚行组合也散伙了,叫回家等活。
’他说这是日本人快完了的征兆。
他还说,‘昨儿下晚黑儿,过了一艘腰轮子,拉了一船的日本娘们跟孩子,孩子哭,老婆叫的,就像过了奈何桥,快摸到阎老五鼻子似的了?’还有呢,兰会长经营的就咱那个火磨,不给日本人原先加工大米,后稻子都征走了,又加工高粱米,再加工给咱吃的配给粮橡子面,也关了一个月的饷,人工都打发了,关门歇业了。”
身体羸弱的老账房,摘下玳瑁框老花镜,打开话匣子说。
“瞧你穿得肋脦的样儿,哪像个账房先生,不知的还以为掌柜的咋剋扣你了呢?你老鬼一见俺聊的话就多,别占着茅楼不拉屎,快拢你的账得了?鬼子没了,俺跟你就回家吃干股,哄哄孙子。”
二掌柜不见外的损哧老账房,也说出自个儿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