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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眨眼坑公主府九万两白银的江南商人不仅不是大善人,还是吃肉不吐骨头的贪婪之兽。
怎么可能容得下北城百姓欠钱不还?
张思仪听了纪新雪的话,满脸沉痛的点头,从袖袋中掏出一叠皱巴巴聚集汗味、霉味的黄纸递给纪新雪。
虞珩倾身手臂搭在纪新雪的椅子上,与纪新雪一起看黄纸上的内容
是个名叫周壮的人与笔墨铺子签订的协议,上面不仅有周壮和掌柜的手印还有安业县衙的盖章。
周壮向笔墨铺子借二两银子周转,从借钱之日起,每月向笔墨铺子还钱一次,每月的利息都是上月欠债的十分之一。
若周壮欠笔墨铺子的银钱累计到十两银子,此协议自动变为卖身协议,视为周壮与笔墨铺子的主人签订死契,非笔墨铺子的主人同意,终生不得赎身。
这张黄纸后面是周壮每月还款的文书,与头一张的协议几乎没有区别,同样是有周壮和掌柜的手印和安业县衙的盖章。
头一个月,周壮还六百枚铜板,仍有欠款一千四百枚铜板,上月利息二百枚铜板,总欠笔墨铺子一千六百枚铜板。
第二个月,周壮还三百二十枚铜板,仍有欠款一千二百八十枚铜板,上月利息一百六十枚铜板,总欠笔墨铺子一千四百四十枚铜板。
第三个月,周壮还二百九十枚铜板,仍有欠款一千一百五十枚铜板,上月利息一百四十四枚铜板,总欠笔墨铺子一千二百九十四枚铜板。
......
第十五个月,周壮还了三十二枚铜板,欠款加上利息总共九千九百九十九枚铜板。
显然周壮已经放弃还钱,做好了在下个月成为江南商人签死契仆人的准备。
纪新雪久违的觉得头昏脑涨控制不住脾气,仿佛他之前喝的那些又苦又涩味道说不出诡异的解毒汤药都白遭罪,抬起手就要往桌面上砸。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仅仅是前三个月,周壮就要多背负五百零四枚铜钱的欠账,比他总共欠钱的四分之一还多。
从第五个月起,周壮每月的还钱数量开始变少,日益减少的利息猛地窜了上去,很快就超过周壮每月还款的钱数。
也就是说哪怕周壮每月都在竭尽全力的还钱,因为高额利息的存在,他欠笔墨铺子的钱仍旧越来越多,早晚都会成为江南商人的死奴。
虞珩及时伸手接住纪新雪携着震怒砸向桌子的手,低声劝道,“莫要因为他人的错处与自己过不去。”
纪新雪明亮的凤眼瞪向虞珩,另一只手中的黄纸甩的飒飒作响,咬牙切齿的道,“周壮只欠笔墨铺子二两银子,在十五个月中至少还给笔墨铺子三两银子,最后却成了江南商人的死奴!”
江南商人通过十五个月的时间,白得至少一两银子外加一个死奴。
按照张思仪话中的意思,周壮在安业百姓中不是个例,整个安业不知道有多少个‘周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欠债越来越多,绝望的等待成为死奴。
纪新雪难以想象周壮在第十五个月还给笔墨铺子三十二枚铜钱,拿走他已经累计欠债九千九百九十九枚铜钱的记录时在想什么。
是想最后一个月要如何陪伴家人?
还是在揣测死奴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会不会有如同周壮这样的人,在每月还款追不上利息的时候生出让家人也去找笔墨铺子借钱,先度过危急的想法?
虞珩动作轻柔的顺着纪新雪的脖颈顺到脊尾,柔声安抚纪新雪,“我们可以惩治江南商人,处理安业县令,让安业内再也没有这种高利。”
纪新雪紧闭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行压抑越来越汹涌的怒火。
凤郎说的对,当务之急是阻止越来越多的人成为死奴。
“那些成为死奴的人如何了?”
纪新雪哑着嗓子问张思仪。
张思仪犹豫了会才在虞珩催促的目光下告诉纪新雪真相,语气难掩沉痛,“他们被送到南方,再也没有回到安业,也从未托人传信回来。”
死奴和普通奴仆不同,普通奴仆只是低人一等,死奴甚至不能算是人,他们只是主人的财产。
无论主人对死奴做什么,哪怕是活生生的抽骨剥皮,当地官员都无权过问。
当年武宁帝登基时,想要废除死奴,已经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武宁帝动他们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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