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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峻张开双手揉了揉脸,话语从指缝间传了出来。
这句话说的平缓而简单,就像在说取一个糖果般随意。
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郭诵与苟远吃惊万分。
曾经的李峻有这样的气概,那时的他最愿谈及的就是摧营拔寨,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事。
然而,自从李峻病愈以来,这样的谈论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如何扩大李家庄的商贸,如何让护卫队做好护庄的训练,甚至还有如何能让庄中的孩童多认些字。
苟远只是庄里的掌柜,他只会觉得庄主与以往是有些不同。
郭诵却是一直都跟着李峻,跟着他去洛阳,跟着他去雍州,跟着他在战阵上一起拼死搏杀,郭诵太了解自己的舅舅。
李峻所有的变化郭诵都看在眼里,他不敢想象舅舅是胆怯了,他只能认为舅舅是懂得了生命的可贵。
即便这样,他也愿意跟在李峻的身侧,只因这已经是个习惯。
可是,刚才出自李峻口中的那句话,虽然说的不似以往那般豪迈,但霸气依旧。
郭诵不否认现在的李峻,但他还是希望李峻能回到过去,能将丢失的凌威之势找回来。
望着李峻,郭诵的脸上慢慢起了笑容。
仲冬,也称中冬,入冬后的第二个月。
十一月的下旬,雪一片一片地落了下来。
一个夜晚的时间,坪乡乃至整个平阳郡再一次被覆盖成了银白色。
秀水,在这寒冷的天气中慢慢结了冰,冰层上铺了厚厚的白雪。
清晨,初升的朝阳并没有带走多少寒冷,只是将那丝丝的暖意透过云层浅浅地射下来,未及地面就被飞舞的雪片卷的无影无踪。
几只寒鸦从远处的林间飞起,落在田间的浅雪处,尝试搜寻着几颗能够果腹的谷粒。
卧房内,躺在外侧的李峻早早醒来,但他没有起身,只是转头望着身边之人。
裴璎的睡态如一只乖巧的小猫,蜷缩着身子紧靠在李峻的身侧。
她那白皙的左臂从月牙白的绸衣中露出,搭在李峻的胸前。
熟睡的脸上泛着红润,紧闭的双眸处那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
樱红的嘴唇带着浅浅地弧度,将梦中的笑意展露无遗。
两人成亲已有段时日,虽然李峻觉得从相识到成亲,这中间少了许多了解的过程,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裴璎。
望着熟睡中的妻子,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一念间,李峻有了别样的感觉。
自己的喜欢究竟是因为这张面容的相似?还是因为裴璎本身的可人呢?
但终究也只是一念。
转念之下,李峻觉得既然娶了裴璎,相似与否都不重要。
裴璎就是他的妻子,是他在这个世上真正的亲人。
自己应该将她作为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且是那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曾经,李峻最大的渴望就是能在如此的清晨中望着心爱的人。
在别人眼中,这是极其寻常的一件事,但李峻却从未真正地做到过。
望了一会儿,李峻轻吻了一下裴璎的额头,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裴璎露在外边的手臂放回被里,重新掖好了被角。
屋内并不冷,外间的炉火也没有熄灭,估计是丫鬟黛菱或翠烟在半夜填了火。
原本,小丫鬟黛菱要住在外间随时伺候的,但遭到了李峻的坚决反对。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是李峻怕她离火炉子太近,晚间睡熟后熏了煤气。
另外,李峻觉得床第之事应该是夫妻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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