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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的祖宅在湘阴县城南城门边,对面就是名为银泊的大湖,东南两面,雉堞环抱,湖两岸高槐垂柳,围绕着一片红白荷花,是湘阴城有名的胜地。
主客几人只带着几个仆从,安步当车,从容走来。
左家的听差早就携着食盒,雇好了船在等待。
但是,骄阳正盛,虽下了船,却只泊在柳荫下,品茗闲话。
“涤生兄这一次入军机行走,将来入阁拜相也是想当然之事。
容樵野以茶代酒,敬涤生兄一杯”
“多谢江兄美意。
这也是皇上天恩浩荡,国藩不过是效犬马之劳尔。”
曾国藩很客气的点点头,和江忠源碰了一下酒杯,转而扭头看着左宗棠:“哦,季高兄,若季高兄执意不肯应皇上招贤之令的话,某倒有一处去处,可供左兄打算?”
“敢问其详?”
“新任湖南巡抚骆秉章与我私交甚好。
这一次连我的谢恩折子,也是托儒斋兄的折差送往京中的。
上一次过府拜望的时候,他对我言及,府中缺少一名能力足够,又可以信得过的清客。
若是季高兄愿往的话,我想,儒斋兄定会倒履相迎的。”
左宗棠苦笑了一下,缓缓的低下头去。
他是那种性情非常骄傲的人,甚至骄傲得有点矫情,心中百般不愿承曾国藩的情,但是对方是一片好意,若是坚拒,也太过辜负:“宗棠年届不惑,空负名士之名,却从未有建功之机,这一次乞食大府,叫人情何以堪?”
在坐三人无不皱眉天下多少名臣出于督抚幕府,就算屈身相就,亦不见得辱没了他名士的身分。
不过他这个人的脾气就是这样,尤其此刻的心境,眼看着曾国藩帝眷正隆,江忠源和胡林翼也是即将为朝廷起用,也难怪他会有多少偏激。
胡林翼和他相知有素,觉得不宜跟他辩论,因为越辩越僵。
江忠源左右打量一番,故意岔开话题:“对了今日不可无词。
我们拈韵分咏,如何?”
“好啊”
胡林翼用力一拍手,指着荷花说:“就以荷花为题。”
“也好。”
这二人的唱和左宗棠当然心知肚明,同时也来了兴致:“这两天正想做词。
你们看,用什么牌子?”
“不是现成的?”
胡林翼指着城墙下说:“《台城路》。”
名士雅集,听差都携着纸笔墨盒、诗谱词牌,当时拈韵,左宗棠拈着一个‘梗’字,他也真是才情倚马可待,脱口吟道:“片云吹坠游仙影,凉风一池初定。”
“好捷才”
曾国藩由衷的夸赞一声,取笔在手:“我来誊录。”
左宗棠微笑着点点头,凝望着柳外斜阳,悄悄念着:“秋意萧疏,花枝眷恋,别有幽怀谁省?”
“难得是一派白石之风”
众人都是懂诗之人,点评之时恰到好处,更令左宗棠胸怀大开。
故作谦虚的一笑:“我何敢望姜白石?”
当下便又念到“斜阳正永,看水际盈盈,素衣齐整;绝笑莲娃,歌声乱落到烟艇。”
坐在一边的江忠源摇头晃脑的品味着此中意境,这时候还不忘插上一句:“该‘换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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