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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群芳走的这天是十月二十八,风大雨大的,姚千里让他再等两日,等天放晴了再走,林群芳却不肯,说是已经因为姚千里软声细语的不肯放行耽搁了好几天了,若是依着姚千里,怕是干脆都走不成。
至于天气么,不是晴便是阴雨,即便躲过了这回,那在去都城的途中的第二回第三回却是躲不过了的,既然如此,何须强求。
姚千里直将林群芳送到了镇子上,还不肯住脚,林群芳亦是满面的不舍,执了她的手,温声道:“你快些回吧,莫要再送了。”
其实该说的,想说的,早在这些天里不知已经反反复复的说了多少遍,所以姚千里的嘴张张合合了好几回,却是一个字也没出口,只一双水眸,盈盈的望着林群芳。
冬日渐近,雨水已经带了浓浓的寒意,沿着伞沿流下,在姚千里的面前颗颗连成了串,此时映着她眼中的波光,竟是出奇的和谐,好似这画卷本就是天然而成,容不得再有旁物来破坏,即便不是破坏,连打扰也是不成的……
林群芳不再看她,转了身去,说了声我走了,便当真就走了,头也没回。
姚千里也没再追上去,举着伞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有些瘦弱的背影一步步远去,不知为何,脑中忽然现出了林群芳高中,坐在红花高头大马上的样子来,然后又跟眼前的景象重叠……林群芳的背影在雨幕里本已经模糊的快要看不见,混着眸中的泪便更是难寻,那么的不可触摸的样子,就好像永远也抓不住了……
“天寒,莫要把衣裳都打湿了。”
“唔……”
姚千里回过头来,却是那无赖站在身后,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看他难得的认真神情,姚千里忽觉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涌上心头,“你说,若是当真做了状元夫人,好是不好?”
那无赖的脸色突地一边,似是思虑了半晌,方道:“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那要看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姚千里点了点头,未再言语。
“你的想法呢,”
无赖又道:“你想不想做状元夫人?”
这问题好像难住了她,眉间纠结了起来,“我也不知,都说人往高处走,做了状元夫人自是风光无限,可是,唔,可是我又觉得,那样好像并不好……”
无赖垂首看着姚千里似是完全进入到自己世界里去的自语模样,那细看来显得有几分刚毅又好像带着些儒雅的面上忽而渐渐染上了沉痛,嘴张张翕翕却是无言,伸出一只手来,似是要往她紧皱的额头间探去,然行至半路忽又生生停住,在空中紧握成拳,而后颓然放下……
“回吧,再不走怕是要走些夜路了。”
“嗯?”
姚千里闻声回神,抬头后却见那无赖又恢复了一贯的无赖模样,极不耐烦的看着她,口中碎碎道:“你快些,快些,趁着时候还够我摸着黑影再回来,我且送你一程,好歹你也喊过我一声好哥哥,我总也得做个样子出来……我说,你走是不走……”
一路听无赖东侃西侃,与林群芳的别情倒是被冲淡了不少,其实姚千里本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愁绪一被岔开便也有了说笑,一时说起李婶家的那两个调皮娃儿,一时又说起自己养死了多少回鸡……
那无赖也奇怪,好似很喜欢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听的时候很认真的样子,时而咂咂嘴,时而同她一起笑两声,而后便又把自己在镇上看来听来的那些趣事讲给她听。
这么说着话,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天还没全黑,村中还没有人家点灯,那一户一户屋子的看起来便有些模糊,偶尔能听到娃儿赶鸡赶鸭的声音……姚千里的脸上不知不觉的便挂起了暖暖的笑意,“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吧。”
那无赖便板了脸,口中吧啦吧啦着过河拆桥之类的词。
姚千里知他只是口头上逞个痛快,也不介意,反而笑着打趣道:“你还不快些,莫要再让刘嫂逮着。”
无赖瞪她一眼,又骂了声坏心眼便就转身去了,附带一声冷哼。
姚千里也转了身往回走,然还没走出几步忽而又住了脚,回身唤道:“无赖!”
那无赖的脚下顿了一顿,却未停下,继续往前走。
姚千里便提了衣裙小步撵上去,口中一面连呼无赖。
等看到那无赖的正脸的时候无赖的脸已经有些青了,嘴边抽了几抽,咬牙道:“莫不是我好心送你回来反而还要讨一顿骂?”
姚千里一愣,而后便笑了,咯咯的笑,“可不止是我一人这般唤你……要不你告诉你名为何,日后定不再如此失礼。”
无赖冷哼一声,却不答她,反又不耐烦的问道:“你叫住我是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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