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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
沈岭在他背后喃喃道,听得出是咬紧着牙关,憋出的狠话。
世间大勇,莫过于弃!
杨寄一时清醒,一时迷乱,身形看着挺直,其实背上汗出如浆,双腿一直在打颤。
在战场朝堂打拼的经验告诉他,此时放弃,必然一败涂地;可是面前数十步之遥,就是阿圆!
看得见,却又似隔着最遥远的距离。
他在颤抖挣扎,对面丹墀上那位又何尝不是?对他而言,身后就是万丈悬崖,退无可退,选择赌这样一场,除了舍命,也别无他法——他皇甫道知已经没有赌注,只剩一身一命及一个正统的身份,可以与杨寄一搏。
皇甫道知手中的匕首缓缓从沈沅耳侧划下去,鲜血顺着沈沅的耳朵一路流下来,到她圆润柔转的下颌角又流向小巧的下巴,凝聚成一滴一滴的赤红玛瑙珠子,落在前襟上。
疼痛和恐惧到了极致,沈沅反而不那么紧张了,西风吹过天宇发出的“呜呜”
声,太极殿檐头的铁铎发出的“玲玲”
声,早春北归的大雁从天空掠过发出的“昂昂”
声……万物天籁,令人陶醉。
沈沅遥遥地凝视着杨寄,刀刃划过的疼痛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了,只觉得那道凉一点点往下探到了咽喉,温暖的血并不汹涌,细细的一线流下来,所到之处如冬日炭盆里暖手的温度,如在历阳城头看到杨寄的驺虞旗时心头的温度,如枕着他赤_裸的胸膛熟睡时脸颊的温度——为他而死,并不痛苦,只是有些担心:阿末,未来的你,没有我,可还能坚强?可还有笑容?可会绵延着一线思念脉脉不绝,成为永恒的伤痛?
…………
电光火石间,一声锐响划破长空,皇甫道知一声闷哼,沈沅觉得颈侧一阵轻松,随即是“哐啷”
一声,匕首落地,而皇甫道知左手握着右手手腕,牙关紧咬,额角均是豆大的汗珠。
严阿句握着弹弓,长吁了一口气,然后眉花眼笑,立功似的显摆道:“嘿!
正中!”
杨寄只是暂时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来。
他向前奔跑了几步,到丹墀下大声道:“陛下!
我们俩结的怨,不要叫女人掺和进来!
放她下来,我们都好谈。
要么,你又敢不敢像个男人一样跟我单打独斗?”
他明明是激将,但皇甫道知居然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拔出腰间的长剑,他目光粼粼,里面有愤怒、仇恨、求死的决心、报复的快意,混杂在一起,使嘴角噙着一丝狰狞的笑意,左手的剑尖指向丹墀下的杨寄,道:“好!
我们单打独斗!”
皇甫道知虽然也带过兵,但毕竟还是一副书生形貌,又只有不灵便的左手能用,怎么可能是高大健硕的杨寄的对手?趁大家看戏一样愣神之际,他身后的几名宦官不则声地把沈沅和一旁的路云仙身子一扭,推进了太极殿的大门里,旋即用铁锁链把两个门环拴上了。
“你干什么?!”
杨寄一声怒吼,盯着宫殿门,一步三级往上而去。
沈岭在后面一把拉住他,整个人被带得扑倒在地:“别急!
他……他在求死,等你犯弑君的罪过!”
“弑就弑!”
杨寄咬牙切齿,“混蛋王八羔子!
再不放阿圆,我就要杀了他!”
“那他求仁得仁,而你变作乱臣贼子!
禅位诏书立刻成了一团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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