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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捧着先人书,视写下此书的老先生为开派立教的圣贤,不论谁质疑,他都不听不管不理会。
顶着老大夫的呵斥,他硬是没给孕妇开汤药,只开了药液每天早晚洗眼。
他懂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唐荼荼比他更懂。
这一群几个月没吃过饱饭的孕妇,其中一多半这几天还要做引产,免疫力肯定差,怕是代谢不了药材里的有害成分。
哪怕有再多的愁,今儿谁也不能露出苦相来。
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听着外头挂灯笼,点鞭炮,汤药里头的苦味好像也淡了。
印坊门前加派了衙差,从天亮起就严防死守,就怕今日来探病的家属太多,人挤人的出什么乱子。
衙差举着杀威棒站成一排门神,院里也拉了两条麻绳,挡不住人,权当画条界线,病人站在里头,家属站在外头,可以隔着几步远远地跟家人说说话。
起初还好,家属都在门前排着队,等着叫名字,没有起哄的。
印坊里吃住不愁,也不必干活,病人脸色都挺好,家属看了无不满意。
可前头探完病的不走,后来者却越来越多,临近晌午,大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衙差扯着嗓门也整不齐队。
来探病的家属手里提着四吉点心,要么装着瓜果,求来的祛邪祟遛百病物件更是五花八门,什么如意、黄符都是最寻常的了,竟还有送老公鸡的、送匕首的。
匕首要放在枕头底下,开了刃了,竟还没有鞘,就一条破麻袋布缠裹着。
仆役上前接物时,胳膊都不敢打直了。
送公鸡的更绝,现场一刀抹了鸡脖子,热腾腾的血掏出碗来接了,招手呼唤着:“弟弟快来!”
衙差都傻了,还没迷瞪过来,后头一小个儿少年矮身从麻绳底下钻出来,几步跑上前,抱起碗咕咚下咽。
医士:“哎!
哎!
这是哪个村的旧俗啊!”
喊也白喊,那小鬼咧嘴一笑,又从麻绳底下钻回去了。
一群医士真是哭笑不得,畜牲血热,这几口鸡血下去,几天的药都白喝了。
唐荼荼站在边上,但凡听见人堆里有女孩的声音,总忍不住循着方向瞄一眼。
她有点想珠珠了,又知道有母亲和胡嬷嬷看着,珠珠不可能出来。
可越听声音,越觉耳熟。
“姐!
姐!
我在这儿呢!”
少女声音清越,一声把唐荼荼的视线勾过去,只瞧了一眼就黑了脸。
家里人是坐马车来的,珠珠站得比车高,一脚踩在车辕,一脚蹬在马屁股上借力,但凡马走一步,就要拉她个大劈叉。
唐夫人探着身,怎么拽也拽不回她去。
唐荼荼瞪着眼,又不敢喊话训她,怕珠珠一分神从马车上栽下去,瞪着眼比划了个回去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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