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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2页）

皇帝有些怅然，心念转了百转，才开口道：&ldo;起来吧。

&rdo;他收起了方才的思绪，半抬着眼，&ldo;你父亲之前给你请了长假，今日可算是又重见天日了？来找朕是为了什么事啊？&rdo;

皇帝的口吻非常随和，甚至有些温柔，但刘长赢全然感受不到皇帝对他的优待，他站直身子，中气十足地说道：&ldo;我此来，是为了给皇上讲讲楚灵王修章华宫的故事。

&rdo;

他没等皇帝开口，就顾自地讲了起来。

从楚灵王举国营建章华宫讲起，讲述那章华宫的堂皇富丽，描述细腰宫女的弱不禁风，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ldo;高堂邃宇，槛层轩些。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

网户朱缀，刻方连些。

冬有突厦，夏室寒些。

川谷径复，流潺湲些……&rdo;能考上探花郎，自是不缺诵读功底，刘长赢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就连御书房外隔着湖都听得到他的声音。

皇帝没有打断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从他乌黑的头发丝一路打量，看到他结实精壮的腰身和修长的腿，不由得低低叹了几口气。

年轻真好啊……

刘长赢话锋陡然而转：&ldo;如此举国之力得到的章华台，并未给江山社稷带来什么福祉，反而招致祸事，终于毁在大火之中，沦为灰烬。

皇上如此大费周章地修建那接仙台，怕是和修这章华宫是一样的道理啊！

&rdo;

皇帝慢吞吞道：&ldo;刘长赢啊，你如何笃信你能劝得了朕？&rdo;

刘长赢摇了摇头：&ldo;臣不自信，但劝谏陛下，是臣应尽的职责。

&rdo;他将他带来的木箱子打开，从中取出若干纸卷来：&ldo;陛下，臣在家中枯坐冥思，写了数稿万言书，特呈给陛下，望陛下阅之思之，而悔改之！

&rdo;

皇帝的御案在瞬间就堆满了写满了字儿的纸卷，堆得满桌子都是，还有的半截浸入了黑漆漆的笔洗里。

皇帝脸上的那点柔情顿时就收了个干净，他看也没看那些万言书，只从笔架上拎起一只毛笔来，面上浮起一个冷峻的笑：&ldo;刘长赢，你，去看过刘韬了吗？&rdo;

刘长赢曾预设过皇帝的反应，猜测他会大怒，会痛斥，会把自己下狱，却没想到，他开口问了自己这么一句话，一时怔住了。

皇帝见他不答话，又慢慢地说道：&ldo;刘长赢，你父亲已经年近古稀，现在身陷囹圄，在阴暗潮湿的天牢里受着苦，你，去看过他了吗？&rdo;

刘长赢垂下眼皮：&ldo;臣，没有。

&rdo;

&ldo;为什么没去看？&rdo;

刘长赢拱了拱手：&ldo;天地君亲师，如今国事为大，劝谏陛下自然要排在孝亲之前。

更何况，我此来，想必也是我父亲所愿，我向陛下尽了为臣之忠，即是向父亲尽了为子之孝！

&rdo;

&ldo;啪嗒&rdo;一声，皇帝手里的笔落在了案台上。

&ldo;我向陛下尽了为臣之忠，即是向父亲尽了为子之孝&rdo;这句话让他周身一震，惊骇不已。

他当然知晓水月儿对刘长赢隐瞒了一切，刘长赢对自己的身世全然不知。

他也知道，刘长赢这句话不是他所领会到的那一层意思。

但是，他还是一厢情愿地，想按照那一层意思去解读。

许久，皇帝才吁出一口气来：&ldo;你想错了，你的父亲，怕是不是这样想的。

&rdo;

刘长赢强辩道：&ldo;陛下，臣的父亲怎么想并不重要，关键是您，万万不可再如此任性地去修那大而无当的接仙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