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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2页）

她的头脑忽地一乱，纷繁地闪过一些零星的影像：一个身着青色襦裙的冯素贞，一片秋香色的天空，一道赭黄色的身影。

还有一些听不真切的只言片语，说着什么：&ldo;梁夫人&rdo;&ldo;血逆&rdo;&ldo;大长公主&rdo;。

天香魂不守舍地朝自己座席走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是软软地摔在一个柔暖的怀里。

&ldo;戏还没开始，你怎么自己就先演起来了。

&rdo;

冯素贞的声音轻飘飘的，含着笑意，却仿佛带着某种力量，将她的神思从遥远的时空中拉了回来。

天香抬起眼，定定盯着冯素贞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手上不由得抓紧了她的衣衫。

各女眷见了，都是各自轻笑不语，却也有人略带欣羡地说了句：&ldo;咱们公主驸马还真是恩爱情笃啊……&rdo;

因为是天香和ju妃一起攒的堂会，皇帝虽不爱听戏，却也十分捧场地过来坐了坐，听了两折就走了。

天香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听过多少戏。

前生的她听得最多的，也就是那出总是不自觉地钻进她耳朵里的《女驸马》。

但现在还没有这出戏呢。

因而看着水牌上一出出的戏码，她并没有太多直观的感受。

冯素贞也很少听戏，但她饱览群书，许多掌故都有模糊的印象，翻了翻桌子上的戏本子，立时为天香忧心起来：上次的《怜香伴》唱的是全本，而今天的堂会却是由经典戏目拼合而成。

这故事的前因后果都说得不甚详细，恐怕天香也就只能看个热闹了。

来福楼开场的两场武戏打得乒乒乓乓地热闹非凡，看着武生们跟头翻得好似陀螺一般，天香扯着嗓子站起来叫了半天的好。

到了咿咿呀呀的文戏，天香果然觉得闷了。

小皇子和小花儿两个娃娃哪里坐得住，早就跟着宫人一起出去玩了。

但天香却不能走，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现在台上这出折子戏，一个旦角独自唱了半天，天香仍是没弄明白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对着空气咿咿呀呀。

冯素贞知道她这半桶水是看不懂情节的，就拿了戏本子过来，轻声道：&ldo;这出是牡丹亭里的《惊梦》。

《牡丹亭》通本讲的是&lso;杜丽娘慕色还魂&rso;的故事……&rdo;

南安太守之女杜丽娘梦中结识了书生柳梦梅，二人于梦中相爱。

梦醒之后杜丽娘一病不起，香消玉殒，葬身于梅花庵中。

三年后，柳梦梅借宿梅花庵，二人再度梦中重逢。

梦梅发墓见丽娘，殒命三载的丽娘就此起死回生。

而后又是一番波折，二人终成眷属。

台上在唱，台下在讲，按理说这两人是非常讨打的，但偏偏他们是公主和驸马，谁也不敢打他们。

一折戏唱完，冯素贞也把梗概讲了个差不多：&ldo;&lso;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而不可以死，死而不可以复生者，皆非情至也……&rso;这牡丹亭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rdo;

&ldo;生而不可以死，死而不可以复生者，皆非情至也……&rdo;天香喃喃念着，竟不由自主地痴了。

她在前生孑然独立了二十年，最终跨过生死越过轮回来寻冯素贞，莫不是上苍怜悯她情到深处而不自知？

而此时此刻和冯素贞的这场隔世重逢，莫不是也正在自己的梦中？

那自己是不是最终还会在那现世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