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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把这个建康城都翻过来了,满街的狼藉,彷徨的老妇幼童边哭嚎边呼喊着自己走失的家人。
薛纨置若罔闻,瞥一眼默然垂首的阿松,他似笑非笑:“那么想做皇帝的女人,命都不要?”
他的语气里没有嘲讽,是纯粹的好奇。
阿松茫然地靠在他胸前,愣了半晌,她说:“我娘以前在柔然吃过好多苦。
她可会唱歌啦。”
她抹把眼泪,含着笑,摇头晃脑地唱:“官儿官儿递手帕,一递递个羊尾巴。
家家板上有什么?一个金娃娃,一个银娃娃,咱们背着他,黄狗黄狗你看家,我到南园采梅花。”
薛纨静静听着,说:“有点耳熟,我在洛阳听过,你娘大概是洛阳人。”
阿松咦一声,“你从洛阳来的?”
薛纨没做声,默认了。
阿松拽住马缰,转头质问薛纨,“你把我藏在你家,以后呢?”
薛纨理所当然地笑道:“以后,你当然是跟我走了,给我当洗脚婢了。”
阿松眉头一拧,“我不跟你去。”
“由不得你啦。”
阿松抿着嘴没说话,走了一段,她脑袋一转,目光远远投进巍峨的宫墙里,那是东宫的方向。
“喂,”
她在马上转过身叫薛纨。
薛纨俯脸看看她,阿松悄悄摸出镇纸,狠狠砸得薛纨脑袋上。
薛纨不设防,被她这一镇纸砸得眼前发黑,在马上晃了晃身子,险些栽到地上。
阿松飞快跳下马,头也不回地跑了。
薛纨放开马缰,扶着额头,在马上眩晕了半晌,再抬头时,阿松早不见人影了。
“小婊|子。”
他咬牙骂了一声,甩了甩头,几点血珠砸落在眼皮上。
第38章、愿同尘与灰(十八)
玄圃在宫城东北一隅,地处偏僻,并没有遭到叛军的肆虐,阿松摸黑一路找了过来,宫门却是紧闭的,里头丁点动静也没有。
轻轻拍门,没有人应,阿松不甘心,动作重了,夜里一阵突兀的“哐哐”
声,忽见火苗一闪,有宫人自门缝里紧张地打量了她几眼,“进来吧。”
阿松被领到殿上,地上坐的,墙角躺的,都是来避难的宫人,也有年轻力壮的内侍举着棍棒,各个角门上把守放哨的。
比起华林蒲,可是要秩序井然得多。
有人送了碗热汤给她,阿松眼睛在在人群中逡巡,没看见道一,她有点慌,“道一师父在哪?”
那守门的宫人对阿松指了指殿侧——两排庑房都是黑漆漆的,唯有一间窗子里透出黯淡的光。
阿松这一路跑来,提心吊胆,汗湿衣衫,是说不出的狼狈和疲倦,一瞧见那点灯光,她顿时眉开眼笑,精神奕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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