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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常侍疑惑地抬头望了望杨寄,犹疑着说:“怎么,他,与皇叔有关?”
杨寄精光四射的眸子微微抬了一下,看准了这宦官半信半疑的神色,垂首笑道:“卑职不过是门口执戟的侍卫,皇叔的事情,哪得听闻?中常侍当我胡说好了。”
皇甫道知,杨寄暗戳戳想,你一向把我在手掌里随意捏扁搓圆,今日,我也拿你当樗蒲的骰子,好好摇上一摇。
他正在得意,突然听见那中常侍用力一拍桌子:“大胆侍卫!
这里只请你来作证,可容得你胡说八道?!”
杨寄吃了一吓,抬头仔细一打量,却觉这人色厉内荏,他惯有赌棍喜好察人的习惯,咬咬牙,赌性又上来了,冷冷一笑:“中常侍可要也打着问?”
他瞥一瞥那插在火盆里的烙铁,生怕真个把自己断送在这玩意儿上了,又赶着说:“想我杨寄,江陵城外一人战六千,命大,沙场上没有马革裹尸,不料如今倒为一句真话,要死在这小黑屋子里了。
这事要传出去,一定可以写一部‘传奇’了,中常侍大约也能留名了。”
果然,中常侍撮牙花子想了想,外强中干地冷笑道:“你不必与我耍嘴皮子。
你敢说,我自然要请皇叔建德王来问清楚的。
这会儿不方便你回去,就劳烦杨侍卫在宫禁之中暂歇两日吧。”
他看了看那个倒霉的轿夫,厌恶地说:“好好给他治,万一还是嘴硬,还得劳烦他熬两日新刑罚。”
转身就走。
而另两个人,又来押杨寄。
得,又是一场把自己当赌注的大赌局。
到了这份儿上,杨寄也不怕了,昂然对中常侍的背影道:“卑职有择席的毛病,请中常侍赏用厚实些的棉被,否则,卑职外感风寒,就没法为太后与中常侍效命了。”
中常侍回首缓声问道:“你,要为太后效命?”
这么句寻常的谦辞套话,这人也如此在意。
杨寄心不由一跳,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狐朋狗友曾川谈到太后时挤眉弄眼的神情,还有那个虽未见面,闻名便觉得恶心的卫又安,猛地一阵恶寒。
这大概是一座废弃的宫殿,位于皇宫的东头,日头偏西的时候,这里就会格外的黯淡。
杨寄和那个倒霉的轿夫,自然不可能在正殿或两厢的偏殿入住,都是押到一边的耳房之中。
杨寄倒还在自在,来人真给他送了一床厚被褥,还有个提盒,里头一壶茶水,一碗饭,一碗盐菜。
而另一个,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便也没有分隔开,拖到另一张榻上,撕剥掉衣物,揭开焦黑的皮肤,在通红的嫩肉上擦上药油。
他大约已经疼到极处,上药也没有整出太大动静,喝了些水,吃了些粥之后,似乎有了点力气,呻唤声也响亮多了。
给他上药的小宦官收拾收拾笑道:“这老鼠油很管用的,管保你半个时辰后就不那么火烧火燎的疼了,皮肉留疤虽不能免,但是不会溃烂。”
然后,他检查了一下四面钉死的窗洞,锁上外头门扇,满意地走了。
杨寄不由想去关心那个倒霉蛋,上前看了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的,那人蓦然睁开眼,杨寄更是吓了一跳,平复过来才好言劝道:“你也别怪我,我看你痛苦,虽然不敢说是帮你,但也真看不下去了。”
他本性并不狠厉,叹声气说:“你怪我,也对。
不过我的话说出去了,收不回来了,只能在这里,我尽力地服侍服侍你吧,你有啥要我做的事,开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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