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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头精神一振,转眼看了看闻半仙,后者满眼欣羡,不似作伪。
接着,这半截入土的老汉身上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气,就是叫他面对单人闯阵的赵子龙,想来也是有一拼的勇气的,只见他大吼一声,一把推开重重人群,举步维艰的来到仍旧呆愣的儿子身边,一掌将他推上前去。
李半疯一回神,不由自主的跌进藤蔓之中,那些藤蔓活过来一般,蛛网一样将李半疯层层包裹起来,碧色天光之下,那巨树阴影翠绿,有若翡翠。
老李头一脸焦灼的望着闻半仙,这好大一个人怎么就被吞进去了呢,可闻半仙看样子是没什么功夫理会这位的慈父之心,眼睛牢牢钉在那藤茧之上,感觉就是天塌了也无法撼动他的目光。
老李头可急了,赶紧冲上前,试图拨开那层茧……
空中又传来一清脆的童音:“嘻嘻~好痒~”
闻半仙这会有功夫了,瘸着他那条残腿,蚂蚱似得蹦到到老李头跟前,一把抓住老李头向前探的手,异常严肃的盯着他,摇摇头。
老李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只得随了闻半仙的目光,直直的望着。
谁也不知道李半疯在茧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好,有很舒服的暖光,植物的香气,他迷蒙的人生,十六年黑白混沌的回忆突然间生动起来,耳边是人声纷杂,却不可抗拒的清晰分明,他好像跨越过时间,在经历一场幻觉,又好像踏身奇境,不知今夕何夕。
“你是谁?”
“李二狗的儿子”
李半疯回答,同时觉得有些好笑,你让我过来,又问我是谁,真蠢。
“那是谁?”
“是李静流,出生在金鳞镇,在文德堂念过书的。”
虚空中的声音笑了,由严肃的少年转化为无忧的儿童,声音清澈悦耳。
“李静流?李静流是个疯子,怎么念书啊?”
“李静流很正常,非常正常,所以他能念书,先生还夸过他呢。”
李半疯至今还记得周先生望着他的文章,长叹生不逢时,又说了句天赋纵横,非我所限。
意思也不太懂,感觉像是夸奖吧?
“可是周围的人不都说你疯了吗?”
“他们都看不见,不能理解我也很正常。”
“难道你就能看见了?”
“能看见一部分吧,有些东西实在过于模糊……”
“你确定你看见的不是你幻想出来的?疯子总会想到些奇怪的玩意,你说呢?”
“……”
李静流沉默了,对呀,如果是我疯了,那么看见的就是假的……
“算了,小子别想了,我且问你,真实还是虚妄,你选那一边?”
声音一变,此时又是急躁的老人。
“真实。”
“好小子,记着,菩提本无根,实相以映虚;静流自无波,暗涌洞石扉。”
字字有若重锥,击打在李静流心上。
真实的是什么,虚妄的又是什么?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李静流意识渐渐模糊,那些藤蔓似乎累了,渐渐卸力,在老李头看来就像自己儿子被藤茧吐出来一样,刚准备冲上前就被闻半仙拉住了:“你的兔崽子没事,等他自己醒。”
说完就冲周围一圈看傻了的围观群众一挥手,赶鸡似得吆喝:“没事的都回家去,刚刚山神老爷驾到,木气凝天,家里有人参都回去拿红绳子拴好,想发财的就看这一把!”
一群人跟见了鹰的鸡仔似得,咯咯哒哒各自回家,那些家里有人参的,更是一路飞奔,那个经典修饰词什么来着,对了,脱缰的野狗。
“行啦,老李头,别哭丧着脸,咋一看还以为令堂去了呢,刚刚不知道哪个山头藤精下山了,看那灵气聚顶的意思,不像是要害你儿子的,放心了啊。”
说着转身出门,想起来什么似得,回过头分外仇恨的盯着躲在藤架下面那只白鹅,鹅好像感受到这满满杀意,摇摇摆摆吱嘎乱叫着送门口那连水都没捞到一口的仙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