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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少年管宁心中一凛,一挥长剑,仍然向前走去。
又走出步,却见石径之上,交叉着两柄精光闪烁的长剑。
他脚步一停,转目而望,小径两侧,果然又躺着两具尸身,身躯肥胖,俱是穿着一身轻装。
一人左手握剑,一人右手握剑,剑尖虽搭在一处,尸身却隔得很远,而且伏在地上,发际血渍宛然,伤痕竟也和先前所见的尸身一样。
锦衣少年目光望着这两具尸身,呆呆地楞了半晌。
一时之间,但觉脑海之中千片晕眩,甚至连惊恐之心都已忘记了。
前面数步之遥,是个长髯老者的尸身,再前面竟是三个蓝袍道人,并肩死在一处。
接着见到两个身披袋装的老者的尸身,横卧在路上,身上俱无伤痕,头上却都是鲜血模糊。
走过这段石径,管宁的一件都丽长衫,已全部紧紧贴在身上。
此刻春寒仍是甚重,他却已汗透重衫。
石径尽头,是个六角小亭,孤零零地建在一片山石之上。
管宁茫然拾阶而登,一条血渍,从亭中笔直地流了下来,流在最上层的一级石阶上。
他无须再看一眼,便知道六角亭内,一定有着数具尸身,尸身上的伤痕也和方才一样。
他暗中默默念了一遍,暗忖道:虬髯大汉,肥胖剑客,长髯老者,蓝袍道人,僧衣和尚,一共是十个,——茶碗却有十七个,这亭子里面,该是七具尸身吧?&ot;他见到第一具尸身之时,心中除了惊恐交集,还有一种混合着愤怒与悲哀的情感。
兔死尚有狐悲,当人们见到人类尸身的时候,自然也会觉得悲哀的。
但此刻他却像是有些麻木了——这是因为过度的惊恐,也是因为过度的哀愤,因此,他竟能在心中计算着这冷酷的问题。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他茫然向亭中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破足丐者,倒卧在石阶之上,一颗头发蓬乱的头颅,垂在亭外,从他头上流出的血渍,便沿着石阶流下。
一个满身黑衣的瘦削老人,紧紧地倒在他旁边。
一条隐泛乌光的拐杖,斜斜地插在地上,人士竟有一半,将四侧的石板,都击得片片碎落,显见这跛足丐者死前一掷,力道是何等惊人。
但管宁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目光已转到一个身穿轻红罗衫的绝色少妇身上,这少妇的尸身,是和一个亦是通身红衫的剑眉修鼻的中年汉子倒卧在一处,月光斜照,他们的头上也血渍淋漓。
但这丑恶的伤痕,却仍然掩不住这一对男女的绝世姿容。
管宁心中暗吸一声,只听见身后的囊儿也发出一声沉重的吸息,但他却无法分辨这声叹息中包含着意味究竟是什么。
那该是惊恐和愤怒的混合吧!
他手上的长剑,软弱地垂了下来,剑尖触到石阶板铺成的地上,发出&ot;当&ot;的一声轻响。
他的目光随着剑尖望去,越过那一对绝美男女的尸身,停留在一双穿着福字的腾云履的脚上。
于是他的心便&ot;抨&ot;地跳了一下,几乎不敢往上移动自己的目光,因为这双脚竟是笔直地站着的,&ot;难道这里竟然还有活人吗?&ot;他的脚步生硬地向后面移动着,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缓缓向上移动——一个瘦削而顾长的白衫身形,紧紧地贴着这六角小亭的朱红亭校,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掌,五指如钩,抓在亭校两侧的栏杯上,手指竟都源源陷入那朱红色的栏本里。
但是他的头,却虚软地垂落了下来,&ot;他也死了。
&ot;管宁长长一叹,&ot;只是他没有倒下来而已。
&ot;望着这具死后仍不倒下的尸身,他不禁又是呆呆地楞了半晌,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双鞋子,已经踩到那片鲜红的血渍上了。
一片浮云,掩住了月光,本已幽黯的大地,此刻便更觉苍凉。
星白如月,月白如风,只有地上的血渍……血渍该是什么颜色呢?那垂髫童子&ot;囊儿&ot;,手里死自捧着那方石砚,顺着他主人的目光,也是呆呆地,望着那具死后仍没倒下的尸身,望着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洁白如雪的长袍,腰间系着的那条纯白丝绦。
&ot;这人生前,也该是个极为英俊潇洒的人物吧?&ot;只可惜他的头是垂着的,因而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他当然也绝没有走上去仔细看看的勇气。
而管宁心中,却在思付着另一个问题。
&ot;…,·蓝袍道人,跛足丐者,黑衣老人,红衫夫妇,再加上这白袍书生,一共不过十五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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