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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又一次唤醒了我的痛苦。
早饭时的话题,全是关于昨晚的、3月份以来的首次警报。
大家都想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即那只是警戒警报,空袭警报并没有响,因此问题不大。
我无所谓,怎么都成。
心想,如果我不在期间,家被烧光,父母兄弟全被烧死,利利索索的倒也挺不错。
我不认为这空想有多么残酷薄情。
凡是可以想象到的事态每天都会轻易地发生,我们的空想力因此而枯竭了。
例如一家全灭亡的想象只不过是出于避难就易罢了,因为这要比想象银座的店铺前摆着一大排洋酒、霓红灯在银座的夜空中一明一灭等等容易得多。
感觉不出抵抗的想象,不论其外表多么冷酷,都与心的冰冷无关。
它不过是一种倦怠的低温精神的表现。
与昨晚一人时充当悲剧角色的我判若两人,走出旅馆的我马上拿出了浅簿骑士的架式,跃跃欲试要帮园子提东西。
这也是故意在众人面前猎取某种效果的一个手段。
这样,她的客气就可以翻译成她顾忌祖母、母亲这种意义上的客气而不是对于我的客气,她自己也势必要被这种结果所欺骗从而清晰地意识到她和我的亲密已经达到了连祖母、母亲也要顾忌的程度。
这小小的策略奏效了。
她把包交到我手中后,领情似地不再离开我的身边。
我时不时心怀疑惑地瞧瞧那明明有年龄相仿的朋友却偏偏只和我讲话而不和对方交谈的园子。
夹杂着灰尘的早春的迎面风,吹碎了园子那近似于哀切的纯洁甜美的声音。
我穿着大衣,通过肩部的上下运动,试了试园子提包的分量。
正是这分量,勉勉强强地为我那盘踞在内心深处的、类似在逃犯内疚的东西作出辩护。
‐‐刚刚走到是郊外非郊外的地方,当祖母的首先叫起苦来。
‐‐银行家返回车站,像是用了什么巧妙的手腕,不久就为一行人雇来了两部出租车。
&ldo;喂,好久不见了。
&rdo;
和糙野握在一起的我的手,像突然触到龙虾壳一样不禁一缩。
&ldo;你这手……怎么摘的?&rdo;
&ldo;哈哈。
吃惊了吧?&rdo;
他已经带上了一种新兵特有的凄凉的可爱劲儿,把两只手伸到我的面前。
龟裂的冻疮被油灰粘住,变成了一双虾壳似的惨兮兮的手。
而且,那是一双潮湿冰凉的手。
这双手威胁我的方法,同现实威胁我的方法完全一致。
我从这双手上感受到了本能的恐怖。
其实,我感到恐怖的,是这双毫不留情的手将在我的心中告发、将在我的心中起诉的某种东西。
那是惟独面对它时一切都无可伪装的恐惧。
想到这里,园子的存在立即具有了意义,她成了我软弱的良心抵抗这双手的唯一的铠甲和唯一的连环甲。
我感到我必须爱她。
这,成为我的、躺卧于心底的、比那内疚还要深一层的义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