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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挤人的撒吉,人挤人的逛庙会,疼着眼还坚持看了打铁花……
杜仲嘴角绷得更紧了。
他自己身边只带着两个药童,几个壮仆,家里没有人操持,小馆子点几道菜,糊弄几盘饺子就算是过了年,年味儿淡得只剩门上对联。
他竟不知居然有人一天能逛这么多地方,大夫天性使然,这会儿坐在唐荼荼这屋子里都觉得处处是病菌了。
杜仲是静悄悄被请来的,唐荼荼本来没想惊扰爹娘,可“二姑娘双眼赤红”
这事儿,还是如惊雷一般从前堂滚进了后院。
杜仲才敛起袖研墨写方子,外间有人匆忙赶来,唐老爷和唐夫人衣发都没拾掇齐整,披风一裹,连走带跑地赶来。
一看见闺女这两眼的红血丝,老父母急得三步并作两步扑过来:“荼荼这是怎么了啊?”
唐夫人才伸手要抚她脸,被杜仲隔开,声色俱厉训了句:“谁也别碰她!
都离她远些。”
这孩子平常说话慢悠悠的,从不疾声厉色,乍一大声把屋里人全唬住了。
杜仲看看这满屋人,没一人端起该有的紧张,知道他们还把这赤眼病当平常事,于是缓了缓语气,沉着脸又说。
“这天行赤眼症要不了命,但传得快,往往是一传十,十传百,一人患,则全家染。
这几日与姑娘接触过的人保不准全携了病,大伙儿别凑一块交头接耳了,赶紧回各屋里烫洗私物吧——切记病在眼上,万万不可揉眼睛,眼睛涩疼的立刻来找我。”
满屋人愣在那儿。
天还没亮,鸡才打了头遍鸣,人人脑子都是糊涂的,听不明白杜仲说的是什么。
只杜仲一人清醒,他转回头又与唐老爷说。
“大人这几日别去县衙了,免得染上旁人,诸位都安生呆在宅里罢,封了宅门观察几日,再有发病的也好控制。”
“……封宅?!”
唐老爷吓得变了声调:“这到底是什么恶疾?”
所谓“红眼病”
,唐荼荼自己没得过,上辈子却时常听着。
她知道这红眼会传染,研究所里有同事得过,也没见有什么严重的,人家戴副平光镜,点两天眼药就消下去了,也没听说需要烫洗衣裳和枕巾。
唐荼荼有点慌:“不是不要揉眼睛么,不要与人共用毛巾,这几条我都知道,怎么还要封宅锁院的?”
满屋的仆妇脸色也渐渐变了。
一传十十传百的,那是瘟疫啊!
杜仲已经提笔写方子了,听她这么问,又看诸人脸色,才知道这一家子从老到小都没听过这天行赤眼病。
他自己博闻强识,背过的医书能摞一屋,不需要多想,脑子里便检索出一串赤眼病例证。
“承泰二十一年,赣南一县城爆发赤眼,七百多人染病,几十人久久不愈。”
“文和六年,京城西郊那一场赤眼病爆发,是师父领我去过的。
一整个村子瘴毒相染,四百多人全染了赤眼,整个村没漏下一人,虽说没人丧命,但也有十几人成了目盲。”
“这个村被周围村子谑称为红眼村,村民病情不重,却累年复发,累年红眼,传到外边难免被传成鬼祟之事。
那之后好几年,四里八乡也没人敢嫁进这个村去,最后阖村拆姓分家,并到了别村去。”
唐荼荼越听越慌,结舌说:“这病菌在眼睛里,不是只有手碰眼睛才会沾染病菌吗?勤洗脸勤洗手,不与别人挨近就是了,怎么会感染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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