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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建德王打听到妻子庾清嘉在书房,不管庾府的侍从如何拦阻,以“挂心妻子,担心丈人”
为借口,执意要前往书房拜谒。
但是,进院门后,他还是犯了踌躇,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身后的杨寄:“她若不见我,我怎么做呢?”
果然领他们进去的小厮一声不吭,送人进去后就呆站在一边侍应。
院子里一排边的人,木偶似的,只盯着皇甫道知和他带的二十个瞧,瞧得大伙儿都有些缩手缩脚,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见窗户后的湖水色帘子微微一动,后面恍若有个熟悉的人影,皇甫道知颇感羞赧,踯躅不前,更没有闯进去的勇气。
突然,他右腿的膝弯狠狠一痛,是被人踹了一脚,支持不住地便单膝跪倒在地,青砖的地面硌得他的膝盖一阵钝痛。
他知道被身后那人“陷害”
了,而站在他正后方的,皇甫道知也清楚地记得——便是杨寄。
杨寄俯身在皇甫道知耳边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跪老婆不要紧。
这恭顺的态度,哪有女人不感动的?”
皇甫道知愤恨得几乎想杀了这个混蛋,但是跪都已经跪了,脸也已经丢了,这会儿站起身只能前功尽弃。
皇甫道知只好忍着心中的不适,好好地吞吐了几口气,才对书房的大门朗声道:“小婿前来拜见岳父,不知岳父身体可还安好?”
里头窸窸窣窣响动了一会儿,终于听见有侍女飞奔了出来,一边一个跪倒在皇甫道知身边,搀扶他起身,并道:“大王太多礼了!
我家郎主因点着香药,怕别人不适,只好在书房里面,由王妃服侍呢。
大王若不嫌里头气味,快快请进。”
皇甫道知顺势起身,拍了拍膝头,随着侍女进到里头。
里面果然弥漫着安息香的气息,他做戏的功夫还是有的,要紧几步上前,细细看着紧闭眼睛,额上敷着白布的庾含章,询问道:“太傅头疼可曾好些?”
庾含章眼睛半睁不睁,鼻子里含含糊糊“唔”
了一声。
庾清嘉代为答话:“只怕这次来得凶猛,不知何时能好。”
她抬手拭了拭眼角,又说:“阿父身子这样,我心里不舍,不放心其他人来服侍。
这段日子,我就先住在阿父这里,你不用牵挂。”
皇甫道知心道:那你还带走我儿子做什么!
嘴里却是软语温煦:“可不是,我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至今犹是遗憾。
别说你不走,我也不走,陪着一起照顾岳父——朝中可以无建德王,焉能没有庾太傅?”
躺在那里那个眼皮子一跳,旋即克制住不动。
庾清嘉也愣了愣,说:“这……不大好吧?阿父身子骨你也看见了,朝中桓太保不在了,你再有个什么,不是叫桓越这逆贼一人做大?”
皇甫道知想着杨寄那副无赖而油嘴滑舌的模样,突然也无师自通地学了起来:“随他吧。
我只恨没有一座首阳山,好让我在里头采薇避世;没有一处桃花源,好让我在里头躲强秦之乱。”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妻子,笑意凄楚:“其实,你过得好,也就行了。
我但凡能多陪你两天,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有着当年桓皇后一样的美眸,凝睇时常让人有种深情款款的错觉;而这番凄凉的模样,更是与当年庾清嘉芳心暗许时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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