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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2页）

过去以小自耕农作基础而组成的农村经济，适合于官僚机构的统治，因为彼此都是简单而雷同，不致偏畸繁复。

一到人文进步，郡县的官僚即无从措手，也不知道要尊重财产权，以保持社会秩序，或是以道德名义法外抑制豪强。

地产归并之后最重要的问题尚不是所谓&ldo;剥削&rdo;，而是产生&ldo;流民&rdo;，一遇饥荒，更无法赈济。

所以曹操平河北，也&ldo;重豪强兼并之法&rdo;，重申&ldo;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rdo;。

只是这时中原鼎沸，已无法恢复原状，魏蜀吴三国之首创者曹操，刘备，孙坚，都以在扬州淮泗下邳一带募兵起家，也就是在中原的边际，还没有被灾荒损害至大的地方吸收过剩人口，投入战斗，这样更使民政部不可收拾。

《晋书》食货志里所说&ldo;袁绍军人皆资椹枣，袁术战士取给嬴蒲&rdo;，也就是说驱饥民作战，他们只能采树上桑实捉田里蜃蛤之类果腹。

即使有眼光的军事领袖，其补救的办法，也不过是&ldo;屯田&rdo;，也就是&ldo;出战入耕&rdo;，谈不上规复民间经济，使吏治和税收都上轨道。

三国纷争的期间，很多军事首领的家属也随军进出，可见得全国流动性之大。

刘备之至当阳，&ldo;今虽拥大众，被甲者少&rdo;，也就表示大量难民，混入行列。

司马懿对曹操说：&ldo;荆楚轻脱，易动难安&rdo;，则指出中枢地带的人民，南北奔波，不容易固定。

这种情形至晋朝未止，有如3世纪之末关西饥民&ldo;流移就谷&rdo;，自汉中而入蜀，他们设栅作壁，推戴巴人李特为主，就屡败&ldo;八王&rdo;之一的河间王遇所指挥的部队。

这时候晋武帝司马炎以裴秀原来的设计行&ldo;五等封建之旨&rdo;，也待解释。

中国商周之间的封建，西欧中世纪的feudalsyste以及日本之&ldo;幕藩&rdo;和&ldo;大名&rdo;，并不是由中央政府设计，全盘指令下属照办。

而是低层机构里的农业社会，已渐具以各地方为主，自给自足的平衡趋势，此时高级权威以分疆祚土的方针，赋与上层组织，则彼此各得其所，其军备之限制，也容易做到，并无对一个极端流动的社会强迫其固定的道理。

晋朝甫行封建，就将各王调来调去，又给他们以不同的头衔，加派军事任务。

八王之乱时称&ldo;带甲百万&rdo;。

其虚实不论，我们也可以想象其封建无实，各地流民甚多，诸王也适逢其会，只要他们予以口实与组织，就不怕没有参加厮杀的人员了。

我们再看贾后之乱和八王之乱时的天灾：贾后于公元291年专政。

294年，大饥。

295年，荆扬兖豫青徐大水。

296年，关中饥，大疫，荆扬二州大水。

297年，雍秦二州大旱疫疾，关中饥。

298年，荆豫作扬冀大水。

301年郡国十二旱六蝗。

302年兖豫徐冀四州大水。

309年全国大旱，江汉河洛皆竭可涉（最后一段有夸大的趋向）。

这种纪录即在多灾多难的中国，也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