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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迷离恍惚中,忽然发现二月兰爬上了树,有的已经爬上了树顶,有的正在努力攀登,连喘气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
我这一惊可真不小,莫非二月兰真成了精了吗?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二月兰丛中的一些藤萝,也正在开着花,花的颜色同二月兰一模一样,所差的仅仅是缺少那一团白雾。
我实在觉得我这个幻觉非常有趣。
带着清醒的意识,我仔细观察起来:除了花形之外,颜色真是一般无二。
反正我知道了这是两种植物,心里有了底,然而再一转眼,我仍然看到二月兰往枝头爬。
这是真的呢?还是幻觉?--由它去吧。
自从意识到二月兰的存在以后,一些同二月兰有联系的回忆立即涌上心头。
原来很少想到的或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现在想到了;原来认为十分平常的琐事,现在显得十分不平常了。
我一下子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这种十分平凡的野花竟在我的生命中占有这样重要的地位。
我自己也有点吃惊了。
我回忆的丝缕是从楼旁的小土山开始的。
这一座小土山,最初毫无惊人之处,只不过两三米高,上面长满了野草。
当年歪风狂吹时,每次&ot;打扫卫生&ot;,全楼住的人都被召唤出来拔草,不是&ot;绿化&ot;,而是&ot;黄化&ot;。
我每次都在心中暗恨这小山野草之多。
后来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把山堆高了一两米。
这样一来,山就颇有一点山势了。
东头的苍松,西头的翠柏,都仿佛恢复了青春,一年四季,郁郁葱葱。
中间一棵榆树,从树龄来看,只能算是松柏的曾孙,然而也枝干繁茂,高枝直刺入蔚蓝的晴空。
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我注意到小山上的二月兰。
这种野花开花大概也有大年小年之别的。
碰到小年,只在小山前后稀疏地开上那么几片。
遇到大年,则山前山后开成大片。
二月兰仿佛发了狂。
我们常讲什么什么花&ot;怒放&ot;,这个&ot;怒&ot;字用得真是无比地奇妙。
二月兰一&ot;怒&ot;,仿佛从土地深处吸来了一股原始力量,一定要把花开遍大千世界,紫气直冲云霄,连宇宙都仿佛变成紫色的了。
东坡的词说:&ot;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ot;但是花们好像是没有什么悲欢离合。
应该开时,它们就开;该消失时,它们就消失。
它们是&ot;纵浪大化中&ot;,一切顺其自然,自己无所谓什么悲与喜。
我的二月兰就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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