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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保证投诉的公正性?有没有可能是所有住户合起来排挤一个人?”
“如果是投诉的人听错了方向,判断错了房间怎么办?”
“如果住户本人已经足够注意了,但隔壁就是不满意,听到一点声音就非要投诉,也是他的错吗?”
他蹙紧眉道:“我可以为我做错的事负责。
但如果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或者我并不认为自己错了,我不会接受毫无道理的指控——”
催眠师苦笑道:“可有些人是没有这种能力的,所以我们这个行业才会存在。”
严巡愣了下,突兀地停住话头。
“有很多人……他们就是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
催眠师不等他开口,就继续向下说:“你当然可以教给他最有效的方法。”
“你可以告诉他不用被这些负面的想法困扰,继续正在做的事。
可以告诉他学会接纳和放松,告诉他停止那些无意义的反应和行为。
可以给他合适的药物,正确的引导……”
“这些都是正确的,也是有效的。”
催眠师道,“可我们必须得允许和接受一件事,就是有人做不到这些。”
“他们不是不配合,也不是治疗意愿不强,更不是抵触和不信任我们……他们只是做不到而已。”
催眠师说道:“不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吃了药又没法养家。”
严巡沉默下来。
他同样了解自己的搭档。
催眠师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翻旧账或是讨论责任在谁,只是单纯地在提醒他一种情况。
这种情况当然不是心理咨询师的责任——即使他们再努力、掌握的资料和案例再全面,也总会遇到无能为力的来访者。
会发生这种事,当然不能归咎于心理咨询师,这是无需质疑的。
催眠师提起这个,只不过是想提醒他另外一件事——
“这也同样不是来访者的错。”
催眠师看向黑影,慢慢地道:“没有治好病不是你的错,不论怎么都好不起来也不是你的错……”
催眠师轻声道:“并不是因为你不够努力,所以病才怎么都好不了的。”
黑影一动不动,依然抱着头蹲在原地。
他空洞的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那种含混的、低沉地如同梦呓一样的声音,逐渐变成某种无法停止颤抖的沙哑嗡鸣。
催眠师停下话头,和严巡对视了一眼,神色也凝重下来。
他们对梦境中黑影的认知还不够完善,其实拿不准这样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只是出于职业本能,无法放任自己的当事人就这么陷入近乎凝固的压抑与窒息感中。
即使……严巡和催眠师其实都很清楚,这部分残留的意识,恐怕已经很难回归到正常生活了。
无论是当事人留在外面的本体,还是困在旅店中的部分,都已经达成了某个近乎残忍的共识——他们同样愿意接受这样的现状。
不够完整也没关系,饮鸩止渴也没关系。
被黑影的情绪和记忆侵蚀的一瞬间里,严巡也被困在了那种强烈的痛苦中。
极端茫然的现实,深夜惊醒的噩梦,被搬空的出租房,不见了的妻子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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