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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话音刚落,覃九寒就把眉拧得死紧,满脸不虞。
正待发怒,就听那老和尚继续神神叨叨道,“你这丫头本是佛前一池莲,日日闻经诵,夜夜佛香染,沾得一身佛缘。
临了临了,被个不长眼的凡间士子连根给整株撅了,白玉瑰宝做盆,无根洁水为饮,倒是没沾凡间浊气,却是不得不历百年劫,方能修成正果。”
老和尚又是摇头晃脑,又是捻指拧眉,什么神佛什么正果,听得人一头雾水。
蓁蓁还迷迷糊糊的,覃九寒早已面色发冷,甚至有些阴冷的。
明明是个疯和尚而已,放在平时,他也不见得会搭理这人的疯言疯语,但此时一听,他却是心底一股寒意,身子崩得极紧,拉成了一张紧绷的弦一般。
“师叔!
您老人家怎的又出来了?”
一声青年的喊声从老远处传来,一个青年僧侣急急忙忙跑过来,气喘吁吁同覃九寒和沈蓁蓁合掌鞠躬,道,“两位施主莫怪,我师叔向来有些痴状,还请施主见谅。
莫与他计较。
小僧先谢过了。”
蓁蓁本就没生气,也好声好气同那青年道,“无碍,老人家没冒犯我们。”
那青年和尚又诚恳谢过,这才躬身扶起老和尚,目光触及地上的银钱,正要物归原主,却被蓁蓁拦住了,“您留着便是,给老人家买身衣裳。”
那青年和尚犹豫了一瞬,打眼看到覃九寒阴冷淡漠的目光,当即躬身谢过,“那小僧替师叔谢谢女施主了。”
他顿了顿,又道,“女施主天性良善,慈悲为怀,日后也会事事顺心,多子多福的,勿要把我师叔的冒犯之言记在心上。”
蓁蓁闻言便笑,这人大概还是怕他们同那老人家计较,这才替他描补几句。
不过,人人都爱听吉祥话,尤其是在寺庙里,便也笑纳了他的祝愿,又道了次别,这才轻轻拉了拉覃九寒近在咫尺的袖子,示意他走。
覃九寒回神,收回落在两个和尚身上的目光,和蓁蓁对视,顿时便温和了不少,虽没露什么笑意,但却不似方才那般冷厉了。
两人相携走远,直到身影都远得望不见了。
老和尚才噗嗤一笑,朝着那青年僧侣嘲道,“你什么胆子啊?竟怕成这样?你难不成怕他斩了你不成?”
那青年和尚也收了方才的表情,无奈朝师叔道,“师叔,您别惹麻烦行么?佛缘佛缘,说到底却也是缘分。
您就当她同佛有缘无分不行么?何苦还要计较!”
老和尚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跳起来打他,“你住嘴!
本来就是我们的花,供着几百年了都,被人抢了,不抢回来也就算了,你还怪我太小气?!”
修佛之人向来洒脱率真,要不也是与人为善的性子,但他这师叔偏偏与旁人不同,锱铢必较不说,还火爆脾气,丁点儿没有得道高僧的洒脱出尘。
青年和尚有些无奈,只能敷衍哄着他,“是是是,师叔说的有理。
不过,您既答应过师父,就不可再横加干涉不是?不若,那几坛子的桃花酒,我也只好写信告诉师傅了?”
说到酒,老和尚仿佛被戳中了痛脚。
他师兄是个老古板,虽说此时不在寺里,但真要让他知晓了,恐怕又是按寺规杖责,又是闭门思过抄经书,那还得了。
青年和尚见他偃旗息鼓,才算松了口气,一抬眼便又回想起那人的眼神和浑身的威压之势,不由有些战栗,随即双掌合十呢喃一句“阿弥陀佛”
。
……
却说这头,沈蓁蓁他们在寺外和姚娘玉泉们汇合,几人一道回了府邸。
因着揭榜第二日,有为举子而准备的鹿鸣宴,除了新晋举子外,还有内外帘官、府州官吏,所以覃九寒和程垚、聂凌几人早早便赴宴去了。
覃九寒是解元,想与他结交的自然不少,一圈一圈敬酒下来,即便程垚和聂凌帮着挡了不少酒,等他回家的时候,也已然醉醺醺的,满身酒气。
他们三人回来的时候,蓁蓁正领着玉泉和玉腰在院子里等着,见覃九寒满身酒气归来,向来无甚表情的面上也有些醉意朦胧,看着比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小了几岁一般。
聂凌打眼望见沈蓁蓁,脚下一个踉跄,便赶忙诉苦道,“沈姑娘,赶紧把远之搬回去。
也不知他今夜怎么了,旁人来敬酒,他就仰面喝个精光,连推辞一句都无,也不怪敬酒之人趋之若鹜了。
要不是我和程兄挡了挡,恐怕这会儿已经吐上了!”
这样的宴,府试也有一回,但那时覃九寒回来时,虽说有些醉意,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却不似这一次这般,几乎可以说是失态了,面上酒意上涌显出几分薄红,脚下也有几分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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