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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九寒闻言沉思了片刻,手背在身后,朝一旁的杜涓看过去,淡淡道,“杜主簿有何想法?”
杜涓被点名后,忙拱手道,“大人,下官但听大人差遣。”
覃九寒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道,“杜主簿,本官要的,不是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而是能独当一面的主簿。”
他淡淡的语调中带着些冷意,听得杜涓打了个寒颤,思及前几日因为税粮之事被打发到荒山野岭的钱棕,忙战战兢兢道,“是,那下官就斗胆说说在下的拙见,还请大人指教。
方才孙捕头说的,的确是盂县的匪情,但实际上的情况,要复杂的多。”
杜涓哆哆嗦嗦道,见覃九寒表情没什么变化,就鼓起勇气继续下去。
“根据县志的记载。
盂县的匪,最先是因为十几年前的一场蝗灾,而后当时的县令非但没有开仓赈灾,也没有减免税赋,甚至因为当时正值三年一度的换任考核,还掩盖了盂县的蝗灾灾情,导致各种灾后病接踵而至。
在那种惨状之下,官府失了民心和民意,一大批青壮年聚首抢了官府粮仓,又占了山头,从此便成了匪。
后来的十几年,又陆陆续续分成了好几拨,渐渐地才成了现在的格局。
所以,这些匪,可是说是同根同源的。”
杜涓不愧是在盂县待了十几年的人,讲起盂县的历史也是头头是道,几乎是把盂县的匪史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再加上先前孙卢的介绍,覃九寒总算对盂县的匪寨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认识了。
盂县有七八个匪寨,常年下山劫掠,但因为之前官府不作为,县令只顾自己敛财,主簿和县丞也只能代为行使职责,但真要去府里请官兵过来剿匪,他们却是没有这个资格上折子的。
也因为这个,盂县的匪很嚣张,三天两头下山劫掠,弄得附近的百姓民不聊生,连商队都害怕盂县的匪,都从盂县旁边绕道了。
十几年下来,盂县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之前也是有名的绣县,还曾经出过许多手艺精湛的绣娘,但现在,哪怕绣了上品,也照样无处卖,即便卖出去了,也存不住钱,渐渐地,连桑神庙都没人供奉了。
杨辉送孙卢和杜涓出府,然后回到书房,等候大人的差遣。
覃九寒在纸上略勾勾画画几笔,又批阅了剩下的文书,便起身往后院去了。
杨辉也急匆匆跟着一道进了后院。
院子里很是热闹,欢声笑语中夹杂着小孩子清脆的笑声,覃九寒淡淡听了一会儿,才抬腿进了院子。
蓁蓁喜形于色,起身笑盈盈过来迎他,“相公。”
温软的笑意,瞧着人心口热热的,好似被暖炉烘过一样。
庭院里的杜夫人也忙起身,福福身道,“覃大人。”
覃九寒也朝她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挪到了花丛中的男孩儿身上,男孩似乎是被他吓到了,呆愣愣站在花丛里,一手还掐着朵娇花,一手背在身后。
蓁蓁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替他解惑道,“这是杜夫人的小儿子,今日跟着杜夫人一起来府上玩。
小郎君可孝顺了,还说要摘花给娘亲戴呢。”
杜小郎君被蓁蓁那么一招呼,便大着胆子登登登迈着小步子过来了,拘束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然后结结巴巴道,“大……大人。”
覃九寒略点点头,然后吩咐杨辉去书房取套文房四宝来,算是给杜小公子的见面礼了。
他的态度并不是很热络,杜小郎君也有些发憷,没过一会儿就悄悄躲回娘亲身边了,还鼓着腮帮子小小声道,“娘亲,大人好凶啊。”
杜夫人笑着摸摸小儿子的脑袋,道,“大人是个好人,先生怎么教的?不可以貌取人。”
杜夫人没过一会儿便主动告辞了,送走杜夫人和杜小公子,蓁蓁和覃九寒回到房间,边从绣篮里取了一双鞋出来,边道,“来,试试看,这是我给你新做的鞋。”
覃九寒弯腰试鞋,蓁蓁就在一旁道,“前些日子玉腰去盂县的慈幼院看了,说是吃喝还算好,就是衣裳少得很。
这都快入秋了,好些孩子还穿着件薄衫呢。
所以,过些日子,我和杜夫人打算去慈幼院一趟。
家中的丫鬟婆子们做了好些衣裳,杜夫人府上也存了不少,好歹算是给孩子们添件新衣裳。”
慈幼院是梁朝的孤儿院,官府雇人照顾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但因为盂县之前的县令,盂县的慈幼院几乎是摆着看看而已的。
覃九寒上任之后,拨了银子过去,才算是让慈幼院重新开张了。
蓁蓁作为县令夫人,亲自去一趟,多少能起一些表率作用,至少能带动些盂县的大户人家也捐钱赠物的。
覃九寒点头道,“我陪你一道去。”
他近来打算动盂县这些大大小小的匪窝,街上不算清静,他怕妻子在外头不安全,故而决定自己也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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