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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骞的指尖在黄绢上轻轻一划,朱砂绘制的河道突然渗出暗红水渍——原来地图是用特制药水绘制,遇血则显影。
那些看似屯田标记的墨点,此刻竟化作箭矢形状,直指各寨祖坟所在。
“去年冬至的祭品。”
陈骞从怀中掏出一串青铜铃铛,铃舌竟是孩童的乳牙,“张嶷说这是盘神赐福。”
孟琰的刀锋突然一滞,他认出其中一枚带痣的牙齿——那是他三年前失踪的侄儿。
孟琰立在洞窟的火光之中,身形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高大而精悍,每一寸肌肉都绷着蛮族战士特有的野性力量。
他约莫三十余岁,面容轮廓锋利如刀劈斧凿,眉骨高耸,眼窝深邃,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在暗处泛着狼一般的冷光。
他的长发用银环束起,发间编入几缕兽筋,额前垂落的几绺碎发被汗水黏在古铜色的皮肤上。
左耳戴着三枚青铜耳环,右耳却空空如也——那是他当年败给张嶷时亲手扯下的战利品,以示耻辱未雪。
他的鼻梁高挺,鼻翼处有一道斜斜的旧疤,是少年时与汉军斥候搏斗所留。
薄唇紧抿,嘴角微微下垂,仿佛永远噙着一丝桀骜的冷笑。
当他开口时,嗓音低沉沙哑,像是常年被南中的烈酒与烽烟熏灼过一般。
他身披一件黑犀皮甲,甲片上刻着盘蛇纹路,腰间悬着一柄弯刀,刀鞘是用整块象牙雕成,鞘口缠着褪色的红绸——那是他父亲孟获当年与诸葛亮盟誓时留下的信物。
裸露的手臂上刺着青黑色的图腾,蜿蜒的蛇纹缠绕着山岳,象征着他作为南中勇士的荣耀与束缚。
火光跃动间,他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宛如一头随时会扑出的猛兽。
而当他沉默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深不见底,仿佛藏着整个哀牢山的迷雾与杀机。
洞外雷声炸响,暴雨倾泻而下。
朵思大祭司的法袍无风自动,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汉文账目——那是蜀官征收的“蛮夷抚恤税”
,每笔数字后面都跟着一个被朱笔勾销的寨名。
“看清楚了?“陈骞突然撕开自己的锦袍,胸膛上赫然烙着与孟琰相似的伤疤,只是图案更精细:“当年我也在越嶲郡吃过汉盐!”
他转身时,背上的鞭痕交织成蜀军布阵图,最新的一道还渗着脓血。
疤面随从突然用蛮语嘶吼:“他们用朱提银矿的毒水灌我们的稻田!”
甩出三具浑身溃烂的婴尸,尸体的手掌心都刻着“汉”
字。
女兵们的弓弦齐齐绷紧,却见孟蝶颤抖着扒开死婴的嘴——每具尸体舌下都压着半片魏制铜钱。
暴雨中传来战象的哀鸣,三十头披着蜀军布甲的大象突然发狂,将背上的毒盐袋子甩进澜沧江。
鱼群翻着白肚浮起,水浪拍打着岸边的“汉夷永和”
碑,将“和”
字冲刷得支离破碎。
孟琰的弯刀当啷落地。
他抓起黄绢按在石碑上,朱砂遇水化作血瀑流下。
当第一滴“血“渗入碑文裂缝时,朵思大祭司的法杖突然爆裂,藏在杖中的七张地契飘散——全是蜀汉官府强占的神山田亩文书。
“以盘神之名!”
老祭司独眼中流下血泪,将祭刀捅进青铜柱上的汉盔。
陈骞嘴角微扬,解下鱼肠剑扔进火塘,剑鞘烧毁后露出里面卷着的名单——三百个被蜀官贩卖为奴的蛮族名字。
当黎明撕开雨幕时,孟琰蘸着雨水在断碑上写下血誓。
陈骞的随从们正将魏制环首刀分发给各寨勇士,刀柄暗格里滑出黄褐色的粉末——那是混着蜀军箭毒的乌头碱,遇水即成见血封喉的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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