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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无忌,夏侯至又惊又痛,略显茫然问阿媛:“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是我自己看到的,今日他们要逼父亲承认母亲是他害死的……”
阿媛呜呜地哭,回身搂住了桓行简,小脸却别了过来,看夏侯至,“求舅舅不要让大将军杀我父亲,母亲是病死的,不是父亲害死的,我知道她病得很重连我也不大想见,是没精神照料我了!”
夏侯至闻言泪如雨下,视线模糊,看着妹妹留下的唯一至亲骨肉哽咽点头:“好,舅舅答应你,不会有人伤害你的父亲,不会。”
语落,阿媛敏捷地从桓行简怀里起身,走了两步,郑重其事地跪倒对夏侯至叩了三叩:“多谢舅舅。”
夏侯至不由蹲下紧紧地搂住了阿媛,一时无言,唯有不断摩挲她的小巧发髻。
他再次同桓行简对上了目光,桓行简嶙峋孤坐,神情寡淡,双唇因连日苦熬已经脱皮,只有下颌那依旧是一道流畅紧绷的线条。
这让他在重重疑虑中,不得不放弃一些念头。
灵堂外,嘉柔听到阿媛那几句,犹遭雷击,忽然意识到阿媛年纪这样小,已经没了母亲。
是啊,难道还要她再失去父亲吗?嘉柔懂那千般滋味,她心里苦涩极了,怯怯朝里头看了一眼,昏黄灯光下,夏侯妙的棺木静默无声地置放在那儿,好似质问,又好似征询。
不,嘉柔痴痴地想,姊姊最可亲可敬她一定不想看到兄长和夫君有如此龃龉。
嘉柔心急急地跳,她断不肯轻易去笃定说一件自己无法确认的事。
当日画室的一幕幕,竟如玄意,困死在胸中。
外面,道旁两边一盏盏的白灯笼延伸到目光尽头,曲折一合,全都氤氲到如墨泼洒般的夜色里头去了。
寒风刺脸,浮光掠影,把她穿着丧服的纤薄身段勾勒得别有凄艳。
听里面阿媛忽然叫了声“柔姨”
,嘉柔猛地回神,呼吸不稳,哈出一团白雾搓了下冰冷的手垂首进来了。
长明灯重新摆放端正,她跪在那儿,往里添了些纸钱,火焰一亮,照的她秀致面庞跟着红润两分。
“夜里寒气太重,柔儿,你不必守灵,带阿媛回去歇息。”
夏侯至整顿下思绪,温声说道,嘉柔慢慢半抬了目光,摇摇头,“兄长,就让我再陪陪姊姊吧。”
说着,察觉到桓行简那道不浓不淡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身上,嘉柔一个寒噤,佯装不知,拥着阿媛在蒲垫上坐到半夜,两个人都困倦到极点,碰着头的打瞌睡。
桓行简同夏侯至却都各自清醒着,再无交谈,只时不常地往灯里添酒,断续烧着纸钱,空气中尽是悲哀飞尘的味道。
因为冷,嘉柔迷糊着眼朝身上盖的被褥里拱了一拱,朦胧间,听一道低哑的声音近在眼前:“别硬撑了,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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