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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所以看起来很难做的决定，其实不过是在慢慢忍受折磨然后死去，还是一朝痛痛快快地死去之间的抉择罢了。

秦鸾最终还是选择了涉险。

她赌的，只是温衣笑的忠心。

觐朝近一百三十六年，历经三主，开国的星帝在问过纳兰族的巫师后，将国都定在了这个位置，只求世代昌盛。

谁料，觐朝的第二代主人昪帝，即位二十年后，倾全国之力剿灭纳兰族，苦战五年，血洗纳兰族寨，并下令从今往后凡见纳兰族人，格杀勿论。

可是这场战争也使国内民不聊生，为了表彰这场战役中的功臣，更是为了加速国内人民生活状态的恢复，昪帝在觐朝周围分封三城，由当地的城主直接统辖，自己则间接管理。

后来，凭借从纳兰族搜刮来的财物，和三位城主定期缴纳上来的赋税，昪帝扩大了原来皇城的范围，增建了十二宫，一百单八楼，其中就有送给女儿旻昔的青霄殿。

皇城中皆是高墙，秦鸾只知道跟着温衣笑不断地转弯，不断地迂回，最后温衣笑带她停在了一个大门前，秦鸾仰头一望，是金色隶书的青霄殿。

温衣笑帮她推开重门，示意由她独自进去，自己则在外面看守。

秦鸾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坚守作为下属的本职，不问机密，尽忠职守。

还是为了撇清关系，让自己一个人落入圈套。

秦鸾一路上都没有给自己的疑问一个答案，但在她推开最后一扇门后，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了，温衣笑起初那份难以抑制的狂喜。

这青霄殿中四下无人，只在这最深的寝宫里，跪了一个人，他面对着一幅巨大的画像跪着，背对着秦鸾，秦鸾借着清朗的月光能看见他膝下的蒲团，和鬓角的白发，以及赤衣上九条金龙逐日怒飞的绣画。

秦鸾面见过晟帝数次，她能断定此刻跪在她视野里的这个人，就是昔日威严霸气的晟帝，可是她无法想到为什么昔日那般威严的晟帝，今日会如此卑微地跪在这幅画像前。

秦鸾抬头看那幅画像，巨大的画像从房梁上垂下来，覆盖了整整一面墙，画上是一个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云鬓步摇，流光溢彩。

她左手执画笔，右手前伸，似做邀请状，双腿交叠而立，柔畅轻盈的步子直要从画里走出来，雨后青蓝的裙衫随着手脚的动作绽放开来，向四周飘扬翻飞，渐渐与身后的天地融为一色。

看着看着，她真的动了起来，清朗的笑声不断传进你的耳朵，四散的裙衫如水波般荡漾，她左手拿着画笔，伸出右手来牵你，好像是为你作了一幅天地声息的美图，要引你一同去看。

秦鸾抬起左手，刚迈出一步，浑身打了个冷颤，这只是一幅图画啊，那女子不过是画上的人罢了，可是自己竟像是中了咒一样，差点真走进了画里。

秦鸾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左手，和刚迈出去的右脚，只觉到万分的不安。

她不敢再去看那幅画，快步绕到晟帝面前，不禁被眼前所看见的一切震惊了。

晟帝花白的胡子纵横拉碴地交织在脸上，和那些深刻的皱纹一起将他的脸分裂成了碎片，秦鸾隐约透过几缕遮在额前白发，看见了他的双眸，那双眸子丝毫没有光彩，只是定定地看着墙上的画，目不转睛。

秦鸾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她早年在江湖中曾经听闻过某些异术，其中不少都是夺人心志，摄人魂魄的厉术，而中术者的共同表征之一，就是双目无光，神情呆滞，行动迟缓，对耳边的言语听而不闻，对眼前的事物视而不见。

秦鸾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巨幅的画卷，这一次看得谨慎，将精神集中，稳住心神，看清了那女子的相貌，眉眼之间和晟帝颇有几分相似，而画面所用的色彩在这样稍显昏暗的光线下，明暗变幻，不停闪烁，再加之作画者故意将同一个颜色的不同浓度放在一起，稍稍看美女看失了神，就会觉得眼前的色彩流动了起来，而人物自然也就鲜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