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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服了药,本不宜饮茶,没听他劝,喝了一盏,一直熬到现在。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在寂静深夜里格外清晰,老爷子睁开浑浊的双眼,沉沉地说了声“进”
。
推门进来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同样熬红了一双眼,两鬓的头发生出银白,穿一件挺括的黑色夹克,手里拿一沓资料,用三个密封袋封起来。
宁老先生目光看过来,那男人对上他的视线,微微颔首,眼神讳莫如深。
“宗德,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世兄说,帮我把门关上,别让任何人靠近。”
老爷子沉声吩咐。
宁宗德一时怔然,瞥见老爷子面沉如铁,没敢提出异议,快步走出办公室,回身关上门,双手交握摆在身前,守在门外。
办公室隔音效果好,他听不清里面的两人说了些什么,耳边只回荡几句细碎模糊的絮语。
约莫过了小半个钟头,宁宗德精神有些涣散时,听见里头响起老爷子拔高的音量:“混账东西!”
他霎时心惊,没顾忌老爷子先前的叮嘱,转身推门进去。
入目所及,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拐杖丢在一旁,面色黑沉、目眦欲裂,而他那位世兄,不无惋惜地喟叹一声。
那堆资料散乱在茶几上,世兄弯腰将其归拢到一起,重新交到老爷子手里:“您千万保重身体,这些资料,除了您手里这一份,备份我都销毁了。
事情没到那一步,尚有转圜余地,您别灰心。”
宁宗德听得云里雾里,没多嘴去问。
到锦斓苑已是夜里三点多,雨下了半宿,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泥土腥气,混合着草木的淡淡涩味。
老爷子到家也没得片刻歇息,捂着嘴一阵咳嗽,径直去了书房,背对着宁宗德丢下一句:“叫宁屹扬过来一趟。”
别墅上下灯火通明,大概除了最小的那一个,没人睡得着。
邰淑英闻声,披上外套从房间出来,撞见正从楼上下来的宁宗德和宁屹扬。
宁屹扬紧抿着嘴,心下忐忑难定,背脊笔直地走进书房。
邰淑英迎上宁宗德,问他出什么事了。
宁宗德摇摇头。
邰淑英心中挂碍宁苏意,问:“那酥酥她……”
宁宗德说:“听老爷子那边的人说,事情尚可转圜,你且安心。”
邰淑英刚想松一口气,书房里就传来瓷器砸碎的声响,吓了她一跳,压低声惊呼:“这、这是……什么情况,用不用进去瞧瞧?”
宁宗德拉住她,示意她别掺和。
回来的路上,老爷子几欲呕血,始终不发一言,比那时在办公室里枯坐等人还要沉寂。
他虽不明所以,但自觉兹事体大。
宁宗德看一眼书房紧闭的门,大脑里冒出个模糊的猜测,却不敢往深了细想。
一门之隔,老爷子拉出文件袋里的一沓资料,甩在宁屹扬脸上。
纸片雪花似的扬起又落下,散落一地,连同摔碎的瓷杯碎片一起,化作一片狼藉。
宁屹扬闭了闭眼,低头去瞧,那些字手牵着手在眼前跳舞,他一个也看不清。
老爷子当真悲痛到极致,手指都在颤抖。
若不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叫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一派正直的孙儿竟联合公司的高层,要拉自己的亲妹妹下马,不惜以牺牲公司名声为代价。
他以利益和权位相诱,昧下那批药材的钱,以次充好。
有高层作保,所有程序正常,落在明面儿上,只会是宁苏意担责。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抖着手一巴掌扇过去,字字重若千金:“我一生坦荡,怎就养出了你这么个走歪魔邪道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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