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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又担心沈家会出来阻拦,弄得好事没有办成却成了仇人。
她捉摸来捉摸去,觉得毅虹是万固的亲生女儿,赶出家门完全是为了门风,内心可能在滴血。
有人出面收留女儿,作为亲生父母岂会反对?说不定内心还挺高兴,总算少了一份担心哩。
然而,金楚生的话让郝奶奶左右为难。
如果真的取消了自己“五保户”
资格,谁给自己养老送终?她转念一想,“五保户”
的条件不是金楚生说变就变的,这是上级的规定,是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体现。
如果金楚生硬要那样干,她就准备豁出去,到公社到县里去反映。
郝奶奶壮着胆子请来了瓦匠和木匠,一个砌灶,一个打床,一天多时间就把厨房间改成了卧室。
她本想立即把毅虹请回家的,好心的金伯伯为毅虹搭建了更棚,这才拖了下来。
毅虹住更棚,解决了郝奶奶与沈家和金楚生之间不必要的矛盾,她又何乐而不为呢?但是,她还是不放心,每天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望一望更棚,这已成为她下意识的习惯。
当发现更棚不见了,她一阵心颤,毅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她便立即赶来看过究竟。
面对更棚的灰烬,面对哭天抢地的毅虹,她能不痛心疾首吗?她深情地发出“对不起,我来晚了”
的叹息,并不假思索地接纳毅虹“跟我家去”
。
郝奶奶就像慈母一样,抚慰着毅虹心中的伤痕,她已经流干了泪的干涸的眼睛,又涌出了泉水般的泪水。
泪水冲刷着脸颊上的草灰,很快形成了黑白分明的两道泪痕。
泪水顺着泪痕,稀里哗啦地洒落在郝奶奶的衣襟上。
郝奶奶给她掸了掸头上和身上的草灰,又用温暖的手掌为她擦了擦脸。
然后牵着她的手,往郝奶奶家走去。
堂屋正中偏左是一座刚垒起不久的新灶,灶面上粉刷的石灰泛着淡黄色,显然还没有干透。
灶台旁开着一扇门,门框边的土墙呈灰黑色,散发着泥土的气味,看得出这是粘上去不久而湿度很大的泥巴。
郝奶奶从锅里盛了一大碗稠稠的半米半粯子的粥,端到堂屋正中偏右的桌子上。
接着,又从锅里拿出一碗咸菜和两个鸡蛋,说:“孩子啊,趁热吃,肚子中的宝宝需要营养。”
毅虹已经很饿很饿,看了这些好吃的东西不禁流下了口水。
然而,不知怎么了,她哽咽得吃不下。
是父亲把她固定在床横档上残忍地执行家法,是母亲亲手扒下她的裤子露出屁股让哥姐弟妹抽打,是父母和兄弟姐妹把她推出了家门,是父亲和哥哥从生产队分走了她的十五斤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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